他那时也才十六,刚领苏家军疾风营不久,年轻气傲,孤军便摸入了北燕的阵地里。
没曾想,他被暴露,一路被北燕军追杀了五日,才甩开了追兵。却遇到了西凉军在杀人,杀的是大周打扮的人,他几乎力竭,才从西凉军手下救走了一个人。
她一身大周牧民的装扮,他以为她是周人,便带着她躲进了一个荒村里。她又中了箭伤,情况危急,他便顾不得男女有别,替她拔了箭疗伤。她伤口感染,自己守了她两日,才醒过来。
谁知这人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甩了他一巴掌。他虽委屈,却也受下了,只打算第二日便离开,不再管她。
谁知,这人打他的时候胆子挺大,却不敢夜里自己一个人。他只好又带上她。
二人一路逃亡,躲避西凉和北燕的追杀,整整半月,他才带着她回到了大周营地。
谁知,他一个转眼,她人就消失了,他找了她很久,也未曾找到,后来便作罢,只当她回家了。
可谁知,两年后,他竟再次在西凉军帅前看到她,才知她是西凉长公主风紫嫣。
还当着整个苏家军的面,要招他为驸马。
救命之恩,她忘了就算了,竟还刀剑相向,毫不留情。苏景陌气急,便也不再客气,二人之后,在战场重逢,便全当从未见过,只是敌人。
直到,西凉兵败,她奉约入周为质,他才知晓,当初她为何会当着两军的面,要纳他为驸马。
西凉信神,女子肌肤圣洁,若被外男触碰,便是要嫁于人的,否则便视为被人抛弃。他觉得无理,可这是西凉女子世代信奉的教条,所以当他拒绝时,她怒极,觉得他这个大周人,不守信用。
可她不知,当初她一声不响,悄悄离开时,他差点急疯了,带着人将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却还是没找到,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他找了整整一年,才渐渐放弃,安慰自己她应该是回家了。
再次在战场上见到她时,尽管知她是敌国公主,可第一反应却是高兴的,她是真的回家了,也没有受伤。
苏景陌低眸看着仔细给她包扎伤口的女人,神情有些黯淡,说出了他想解释了多年的话:
“你走后,我找了你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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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紫嫣手中打结的动作一顿,有些错愕的抬眸看着苏景陌。
“你找过我?”
苏景陌点头,眼底带着难掩的情绪和哀伤。
“是,整整一年,我找遍了所有你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你。你要走......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或许那时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们之间的结局便有可能会改变一点点。
风紫嫣看着她的眼神,仓惶低头,可眼角的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下滴落在苏景陌的手背上,如同清晨露珠般晶莹。她抬头,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带着歉疚,无奈和掩藏不住的眷恋:
“对不起......”
苏景陌心似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无力挣脱,只剩下酸涩苦楚。他轻轻抬手,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
风紫嫣抬眸看着她,眼神湿漉,琥珀色的眼眸里藏着苦涩与不舍,她知道,至此之后,她回西凉,他守大周,她与苏景陌便再无可能。
最后一次,她不想再因其他压抑自己的情感。
她仰首,轻轻碰上了他的唇,缓缓抬手,用手遮住了他满是苦涩和伤痛的眼眸。
苏景陌身形一滞,随后轻轻抬起手,环住了风紫嫣的腰肢,将她拉近自己,两人的唇瓣在这片刻的宁静中缓缓靠近。这个吻里藏着无尽的温柔与不舍,带着二人刻入骨髓的遗憾无奈和哀伤。
“苏景陌,忘了我吧,我也忘了你。”
风紫嫣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决绝,以掩盖内心的脆弱与不舍。
他二人必然都舍不下家国,不顾一切在一起,若继续纠缠,他们的身份也只能给两方带来无端的猜忌和麻烦。
既然没有可能了,哪怕再爱,也不如断了彻底,此后各自安好。
苏景陌垂眸看着她,伸手轻轻擦去了她眼角的泪,在她眼底看到了决绝,俊逸邪肆的脸上弥漫了苦涩的笑,许久才缓缓点头道出了一个字:
“好。”
次日,苏景陌带着伤,还是亲自调军,将西凉使团送至了两国边界,她的旧部已经候在边界。
苏景陌在队伍首端,挥手命众人在西凉军不远处停下,撤至两边,给身后的人让出了一条路。
风紫嫣一身华丽的雀蓝色轻纱,衣角的小铃在风中传出阵阵声响。
她的马缓缓停在苏景陌身侧,看着他,努力敛了眼底的情绪,随后同他扬起了好看的笑意,琉璃色的眼眸里透着真挚:
“自此一别,愿君长安。”
苏景陌攥紧了手里的缰绳,眸光深邃,注视着她,久久没有言语,最后化作了释然一笑。
风紫嫣最后望了他一眼,便纵马带着使团入了西凉国界。
骏马之上的女子,神情孤傲,一众军士向她臣服,随后率领部下,渐行渐远。
苏景陌站在原地,看着那抹亮丽的蓝色身影在军队的拥护下,逐渐走远,直到消失彻底在他眼中。
自此一别,愿卿无病亦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