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在黑暗中坐起身来。
他捂住自己的脸,感觉到冷汗在额头上不断纵横流淌,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平复,心跳也逐渐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过去的梦。
“Spirit,你在看着的,对吗?”他沉默许久,突然对着面前说道。然而面前空无一物,在整个房间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您好,安室先生,当前为华盛顿时间三点十五分,距离日出还有两个小时零四分钟。请问在这时,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随着一阵电流的响声,床前的电视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在其中播放的不是任何一个节目。在雪白的幕布前坐着一个戴着头套的男人,看体型是纤细的青年,声音有些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
“没什么……组织要什么时候把我调回到日本?”安室透喘了口气,面对Spirit的时候他总是会感到特殊的紧张。那种感觉并非来源于恐惧,只是人在看到类似人类却又与人类不同的东西时,本能的忌惮。
也就是恐怖谷效应。
“组织还在安排时间,目前在日本,琴酒和伏特加足以应对大部分情况。若非有突发状况,并不会考虑将您调回日本。”
“哈啊……”安室透无奈地摇摇头,对方公事公办的态度是对他唯一的慰藉。他非常焦急,但此时此刻焦急全无意义。他只希望自己可以回到日本而不是继续在美国忙碌,对于组织的各种任务,有时他会感到厌烦,而有时只有恶心。
最开始,他对人体实验并无概念,他所知的只有正常情况下的自愿试药。那是崇高的行为,自愿试药的人是在为了推动医学而献身。最开始的时候安室透对“人体实验”的厌恶,更多的在于践踏人权这方面。
直到他亲眼看到了人体实验的牺牲品。
四肢都被切断放在各种培养罐里,但那些肢体都还活着,甚至在上面开始逐渐长出“脑组织”。肢体的主人躺在实验室的中央,头颅被切下,通过管道输入氧气和营养。身体摆放在下面一点的位置,用拘束服和抑制剂抑制再生,消化系统被整个切开,单独取出,还在运转。
安室透几乎当场呕吐出来。
在卧底期间他杀过人,不止一个,但他在杀人的时候也会注意尽快做到一枪毙命。组织对于滥杀平民实际上并不热衷,因为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蝼蚁,一般不会挡他们的路。不过杀了也就是顺手碾死蚂蚁的程度,没必要过多思考。
在捣毁实验室的时候他处理过实验品,大部分实验品和消耗品有同等意思。在药品的作用和副作用之下他们面容扭曲,迅速或者缓慢的死亡。他见过最为恶心的一个是全身细胞崩溃,从人类变成一滩活着的肉泥。
但那都比不上面前的那个实验品。
那个实验品还保有着意识,甚至可以清醒地做出判断,虽然声带已经被切割,却依旧用唇语和他对话。简直就像是“亵渎”这两个字本身被展现出来了一般,除去毛骨悚然之外令人没有其他的任何感受。
他还活着,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那个实验品还活着。在“说不定死了更好吧”的情况下活着,在被背叛的情况下活着,在受尽折磨的情况下一直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