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相隔较远,霜月善卫只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祷词,然而他已经从其中的内容隐约猜到这群人准备干什么。

“这些人,全都疯了吗...”

在他错愕的眼神中,那位站在最前面的人扯下了他的黑袍,在他身上衣物尚未遮掩的地方,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暗色疤痕,以及一些隆起的淡黄色水泡。

但他却全然没有在意自己身躯上的痛苦,而是狂热地将自己整个身躯丢进了正在被焚烧的鼎炉之中。

鼎炉之中炙热的沸水将他身上的水泡在几秒钟内烫破,恶心的脓液飘浮在水面上,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嫌弃,反而双手颤抖着捧起了身下的沸水,凑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嘴唇边。

他的咽喉上下浮动,将这足以将他五脏六腑破坏掉的沸水一饮而尽,脸上却没有一点痛苦的神色,反而带有升华般的陶醉之色。

在几秒钟后,他被人打捞了出来,红色的热浪涌动,形成了一层深邃的猩红光晕,如同被染入鲜血一般。

早已准备好的黑袍之人相互点了点头,将黑袍再次披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下一个黑袍人如法炮制地重复了之前的流程,而站立在祭坛之下的人群则是发出了一阵骚动。

他们并非是恐惧,而是一脸羡慕地看向了那些身着黑袍之人,就好像是他们享用了世间最纯洁神圣的洗礼一般。

在所有黑袍之人都进行完这诡异的仪式之后,在场的其他人才一一上前排队,用手里的容器小心翼翼地舀起了滚烫的沸水。

他们先是迫不及待地猛地喝上一口,然后急不可耐地将剩余沸水浇在了自己的身躯上,仿佛迟了那么一点,就会出现不可挽回的差错。

而目睹完这一切的霜月善卫此刻终于明白,依赖于这条罗森塔尔唯一水源的外城居民,为什么没有被那些虫子寄生。

他们在用这野蛮荒谬但却又高效的沸水之礼,来抵抗着水源中不死蛆虫的虫卵。

哪怕是身躯被烫到腐烂发脓,他们也不愿意抛弃作为人类的尊严,而去成为不死的虫巢。

甚至基于对不死蛆虫的厌恶,他们连等待沸水冷却再使用都无法接受。

在他们看来,让沸水冷却,无疑是亵渎,是异端,是要被丢进火堆里焚烧的附虫者。

他们疯了,在日复一日的外敌入侵与不死蛆虫的反复折磨中疯了。

沸水之礼,是他们对这个绝望的世界,最后的抵抗。

握紧了手中的断刃,霜月善卫看向了内城那高耸的城墙,佩德罗斯此时应该就在内城里游荡。

在那冷冽的风中,一直以来从未质疑过佩德罗斯的霜月善卫 ,第一次轻声反驳了佩德罗斯之前说过的话。

“佩德罗斯,我们这次或许不是故事里的反派,而是代表了断绝罪孽的...”

“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