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斜靠在椅子上,背影旖丽,耀眼明媚。
满头皆是珠翠,只装饰着一朵新鲜的花儿,金色的累丝石榴耳坠随着头部动作一颤一颤的,发出好听的声响;她披着十分显眼的红绫袄,即便在这个灯火阑珊的角落里,周身也闪着异色的光华,宛如凤凰的七彩羽毛。
像火焰一般,会把见到她的每个人的双眼都刺疼。
戴着面纱,此人面庞看不分明,而灯火熠熠下,露出的那双美眸温情流转,眼角带着红晕,更增添了神色中的娇媚与笑意。
她似乎没有明确拒绝江湖郎中的意思。
“不想进去。”
她笑回道,声音如同银铃一般清脆。
“你只在外面说些好听的与我就行,银钱有的是~”
她染着红甲的尾指,慵懒地弹了两下面前的那个碗,发出了和她的嗓音差不多好听的脆响。
江湖郎中看了一下碗,又转而盯着红衣美人的眼睛,吞咽了一下口水,沉声道:
“这可不行,姑娘,道上规矩,一分钱一分货是吧。咱家吃祖师爷的饭,更准的话头,你不进屋子里,我怎么好与你说。”
他紧紧捉着红衣美人的手不放。
“就是,就是。”
周围三三俩俩都是笑嘻嘻起哄的人,除了店家的人,还有路过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似都在撺掇面前的女子进店,细细来上一卦。
“进店吧,又吃不了亏!你看他之前都说得那么准。”
“就是,我家掌柜经营了多少年!老字号知道不!看过的都说好。”
周围的小二堆着笑脸,脖子上闪出了青筋。
又是互相你来我往推拒了数次,那位江湖郎中语气里显然染上了几分急躁。
“姑娘。”
“我和你明说吧,你以后可是要大难临头的!”他故意把大难临头四个字咬得很重。
“哦?”
红衣美人还是在笑。
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小墨镜,往四下瞟上一圈,神秘兮兮地比了一个手势,二十。
“你,活不过二十岁了。”
“但是呢,你今儿命实在好,碰上了我,只需进我的店,我给你细细看一下身上——”
“你算错了。”
一个清冷的嗓音闯入人群。
周围都是一惊,回头一看,正是白长庚。
红衣美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扇子,好奇地慢悠悠转过头。
还未反应过来,白长庚不由分说地拍开郎中的手,一把拉起红衣美人。
白长庚定定看着那个戴墨镜的郎中道:
“她会长命百岁。”
白长庚拉着红衣美人就欲离开。
“你怎么抢人啊!啊?!”
江湖郎中起身怒声道。
他想去捉住来者,装瞎的眼睛见着白长庚模样玉树临风的,有点忌惮他的身份,不太敢真动手。
“到手的生意……”
“那道士看着就阴阳不调的,老大消消气儿。”小二安抚江湖郎中。
“哪边道上的!报上万儿来!”
身后是几个人来回咒骂,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声音,他们不确定眼前的道士实力如何,居然敢公然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杏枝观。”
白长庚顿步,轻声回答,接着头也不回地拉着红衣美人走远了。
听到那几个字,后面再没人敢吭声。
杏枝观是江南名门望族白家人的地盘,声名在外,震慑力可见一斑。
在夜市里,做生意的也不能太过火,这江湖郎中今晚属实是有贼心没贼胆,一听白家人在这里,他们更不敢无法无天了。
白长庚牵着红衣美人走出好远。
她这才有些后悔起自己的莽撞,虽然那家铺子很不地道,表面上算得确实准确,里面却完全靠着这份天赐的饭碗,做着另一种背德的事情,让她很反感,但自己一向是不会去干涉的。
小主,
父亲说,这类人到点自有老天爷惩罚,不必她出手。
这会儿,怎么冲动到去公然截人,还报上了自家身份?这与她素来低调的习惯不符。
还在乱想,她感受到身边传来奇异的香气。
可能是所谓的脂粉气息吧。
白长庚有些晕。
脑海里开始重复念着:山下的女人是大老虎。
还是早些把这位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赶紧结束麻烦事儿吧,现在她的修为,还不能抵挡所谓的大老虎。
二人沉默无话,接连走过了九座桥,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
灯火阑珊,人群也稀少了很多。
白长庚观察过四周,没有歹人跟踪上来,这才放下心,松开了手。
白长庚对红衣美人作揖,沉声道:
“姑娘,方才得罪。江湖郎中都不可信,下次别去这种地方算命。”
听眼前人一声不吭,她抬头看去。
红衣美人正歪头打量着自己,一副看小猫似的、很好玩儿的样子。
两个人撞上眼神,彼此都愣了一下。
“谢谢公子啦,还帮我解围,正愁脱不开身呢。”她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红衣女子的嗓音非常好听,白长庚猛然意识到,这声音感觉有些熟悉。
难道是自己在哪听过吗?
非常接近。
很像,很像。
那个声音,没有别人。
“你是「石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