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面具已经碎裂成了许多块。
碎片们跳跃着拉住白长庚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娇羞的、在怒骂的、高傲的、带着恨意的、动情的、温柔的、微笑着的、睥睨着的、哭泣的。
面具们在各说各话,自娱自乐。
“和你爸一样帅,亲生的呀。”
“我好快乐呀~”
“秋姐姐,妈妈是一只大老虎。”
“今天穿什么呢。”
“哦~?活不过二十岁。”
白长庚从身上背的药包里拿出了一小瓶清液:是之前在昆仑虚取回来的胶水。
她细心地拿起那些面具的碎片,对比着裂痕,粘合在一块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快拼好所有的面具。
拼好的面具们都围过来,在床榻上走来走去。
“你最心仪哪个?”
“说呀说呀。”
“白长庚,你最喜欢哪个。”
“都不喜欢?我可以变成别的样子。”
白长庚被吵得昏昏沉沉的,并不去搭理她们,只专注着手上的工作。
“切……失败了。”
“失败了失败了!”
面具们见她不为所动,围成一圈,吵吵嚷嚷的。
最后一个微笑的面具被拼好,这个面具的嘴唇形状很漂亮,白长庚认出来了,这个好像是自己画的。
因为她雪白的脸颊很突兀,嘴角旁多了一点红。
白长庚把那一点红抹下,踌躇着点到自己眉心。
“你这样就更像小神仙了。”
这个面具在她手上调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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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庚再一看,床榻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面具,只有那条襁褓。
她想上前去抓住襁褓。
襁褓忽然下了地,两个布的角一晃一晃走到里面的箱子旁边,从箱子的最底下抽出一条蓝发带。
襁褓把蓝发带扎到自己身上,发带绑紧后,襁褓居然变成了一卷画轴的样子。
画轴在房里飞来飞去道:
“答应帮秋姐姐治病,我就还你!”
白长庚对卷轴沉声道:
“好,我答应。”
卷轴愣了一会儿,坠落在地上。
白长庚捡起了画卷,画卷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平静,它不再调笑,只是轻声道:
“把我挂到墙上吧。”
这里已然不是杏倚楼石榴红的房间。
房内四下陈设奢华,却古色古香,俨然是姑苏某处园林的庭院中。
门外,似乎白雾弥漫,她见着还有游鱼和池沼,不远处则传来隐隐的香火味儿。
白长庚循着味道使劲朝门外望去,依稀看见不远处是个祠堂。
白长庚感觉脑袋嗡嗡的,浑身不受控制,但是,此时,一定不能听她的。
“把我挂到墙上吧。”
画卷奄奄一息地哀求道。
鼻尖传来一种熟悉的气息。
白长庚双目无神,缓缓地解开蓝发带,把画卷展开——是身着花神装的石榴红,白长庚迷迷瞪瞪地把它挂到墙上。
“谢谢你,我到家了。”
忽然,画卷自燃起来,青红色的火舌温柔地席卷了它。
画卷上开始出现烧黑的处处破洞,并一点点扩大。
白长庚如梦初醒,不行!
要把她带回去!
白长庚不顾双手吃痛,赶忙扯下了画卷,使劲地用袖子去扑灭火焰;刚要拾起画卷,把它放在门口的池塘里浸一浸——
来不及了。
石榴红的声音在她耳旁幽灵似的来了一句,随后逐渐飘远。
白长庚看着满地满手狼藉一片的灰烬,低下了头。
…………
杏倚楼,此时此刻。
王兰仙和司徒苑看着床榻上的石榴红再次停止了呼吸,慌不择路,司徒苑赶忙去掐她的人中,又扎上好几针。
王兰仙紧紧握着石榴红的手,眼睛都哭红了:“孩子……你别死。现在不能死……”
白家内门,此时此刻。
白长庚在梦中紧缩眉头,额上也冒出不少汗珠。
…………
白长庚挣扎着,从身上拿出一个白瓷盒,收殓了所有的灰烬,放进袖中。
至少,这个得带走。
突然,白长庚身旁的那条蓝发带飞了起来,飘出门外。
是石榴红得逞的笑声。
“二少爷,你真好骗。”
“来抓我呀~”
她赶紧跟着它,一直跑,一直跑。
蓝发带宛如天上的风筝似的,不回头地飞着。
白长庚跑到筋疲力尽。
气喘吁吁追到了不冬山山顶的万杏林。
不知道为什么,蓝色发带飘着,最终落到了一棵树下。
是她和石榴红曾经一起埋凤簪的那棵树,石榴红的笑音也彻底消失不见。
白长庚捡起了发带后,马上动手去挖那个坑。
非常奇怪的是,坑洞愈挖愈深,却始终不见那枚夏岩秋的凤簪。
却有一处精美的金色角落露出,熠熠泛光。
白长庚倒吸了几口凉气。
继续挖。
继续挖。
继续。
直到一个华美的棺椁完整地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