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喜欢的不是冯蕴,而是萧三公子的未婚妻冯蕴。
那个身份带给冯蕴的,从来没有半分好处,只有无穷无尽的噩梦……
别说她夹着尾巴做人,就算是跪下来做人,也不会有人喜欢她。
在台城,那个京中贵女横行的圈子里,单是冯蕴两个字,便会招来无数的恶意和嫉恨,更何况还有冯莹的挑唆和使坏……
冯蕴和孔云娥是认真把彼此当成过最好的姐妹的。
孔云娥也没有亲娘,在家里受尽了继母的磋磨,两个同病相怜的女孩子,在朱雀桥边,月牙巷里,从孩童时起,便有说不完的话,甚至在菩萨面前起过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年少时的冯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会告诉孔云娥,从无隐瞒……
往事历历在目,孔云娥咬住下唇:“阿蕴,莪当年……很是不得已。”
她搂住尚不知事的儿子,又低低地道:“我也算受到教训了,眼下这些……大抵便是老天为了惩罚我吧。”
冯蕴淡淡一笑。
“当年你敢跟我做朋友,已是不易。至于后来的事,我都原谅你了……”
孔云娥惊讶地看着她,好像不太相信。
冯蕴也不多说什么,给孔云娥的儿子拿个果子。
“云娘,很多事情,我后来才想明白。低头做小讨好他人,是没有用的……真假对错都要用拳头来证实。”
孔云娥盯着她,说不出什么心境,默默地点头。
冯蕴笑问:“魏礼拿着我的信,让你跟他走,你便走了?”
孔云娥迟疑一下,看着冯蕴那双仿佛已然洞悉真相的眼睛,垂下了眸子。
“他们让我来,我别无选择。”
这个他们是指的谁,不言而喻。
魏礼听命的人,是萧呈。
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哪怕有所顾虑,也没有反抗的可能。
孔云娥又道:“我猜,陛下心里还惦着你。”
惦着她,为什么还没有死吗?
冯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要多谢他了。”
孔云娥看着冯蕴的脸,感觉她原来的样子越发的模糊了。
明明还是那个冯蕴,明媚如初的冯十二娘,又好似变得有些不一样。
她看不出冯蕴在想什么。
“阿蕴叫我来安渡,究竟为何?”
冯蕴笑:“他们让你问的吗?”
孔云娥摇摇头,“他们只说你近况不好,让我来陪陪你,并没有交代别的。”
这倒有些出乎冯蕴的意料。
她伸手摸了摸孔云娥怀里的孩童,手放在他的头上,怜爱地道:“你不想替衡阳找到生父吗?”
孔云娥的脸,登时煞白一片。
“阿蕴……”
这是她藏得最深最痛的秘密。
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衡阳不是她那个死鬼前夫的嫡亲血脉。
为何早来安渡的阿蕴,会一清二楚?
孔云娥的害怕显而易见。
冯蕴微微笑了起来,表情有那么几分诡异。
“别害怕,我不会告诉别人。”
孔云娥声音瑟瑟,“阿蕴莫非真有先知之能?”
对冯蕴从小到大的事情,孔云娥是知根知底的。冯蕴小时候很活泼,常会出语惊人,说些别人不知道的古怪话。
最大的壮举是说中了一场全军覆没的战役。从那以后,台城那些世家女郎,更是个个戳她的脊梁骨,骂她是妖怪,灾星。就连大人们也会避着她,好像她才是那场战争的始作俑者,是她害得那些将士战死沙场一般。
当然,孔云娥的事情,是发生在后来,冯蕴从晋国再返齐都之后,而当年此时的她,不会知情……
重生归来,自然而然先知罢了。
“你就当是吧。”
冯蕴不承认,也不否认。
让孔云娥对她有畏惧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