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苦笑一下,拨开他的手,弯腰下去,为他拭去额头再次浮起的细汗。
“大兄不用安慰我。我话还没有说完呢,虽然是第一次自己过年,但我很喜欢。比阿母走后,我在冯府过的每一个年节都要舒服自在。”
温行溯卷了卷空荡荡的掌心。
“是大兄没有护好你。”
“胡说什么?”冯蕴替他擦汗的时候,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热度,将被子又往旁边拨了拨。
“这地炕烧得太热了,你要是不舒服,我给你换个屋子?”
“这里很好。”温行溯脊背汗涔涔的。
他很清楚,他身上的燥热不仅来自地炕,还来自心里那些求而不得的执念。
温行溯迟疑一下,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手,慢慢地缩回去,盖在被子里,紧紧握住。
所有一切,都已定格。
他不能让这只手,亲自去打破,暴露出狼子野心……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温行溯眼睛绯红,有些强撑,冯蕴等待仆从端了醒酒汤来,让温行溯喝下,便让弄琴和司画带他去沐浴,自己和小满一起走出来。
焰火快散尽了。
长门众人都十分尽兴。
人人脸上洋溢着快活的情绪。
不见淳于焰。
她问邢丙,“世子呢?”
邢丙道:“世子说看得没劲,回去歇了。”
冯蕴微微颔首,内心划过一霎的心窒。
云川世子,傲娇惯了,什么事情有都如意,偏生家不得圆满。
可这样的世道,有几人能求得圆满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冯蕴仰起头,望着夜灯下飞舞半空的飞雪,脑子里浮起骆月掠来的密信。
信上没有说其他,冯蕴不知消息来源,但骆月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堵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和韦铮的前程告诉她这件事,想必假不了……
问题是,邮绎因为大雪拖慢了行程,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发生了。
万水千山的阻碍,她现在做什么其实都有些来不及……
但半个时辰前,她还是叫来林卓,耳提面命一番,让他快马回京……
“世子,世子……”
背后突然传来喊声。
冯蕴回头,掠过站在屋檐下那人的身影,微微一惊。
淳于焰不知何时又过来了,披着长长的锦袍裘氅,身形高挑颀长,精致的五官被面具遮挡看上去有些诡谲,但那一双雌雄莫辨的美眸,如同画匠笔下的精工雕琢,在夜灯里氤染出一片靡靡之气,微抿的嘴角,更是艳得妖异。
“背后说人,可谓快哉。”
冯蕴与他目光对视,心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淳于焰在骂她。
可她方才跟温行溯说的话,淳于焰不应该知道呀?
除非,他或者他的人,躲在温行溯的屋后窗下……
笑了笑,冯蕴也懒得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