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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在灵前上了香,看了片刻半蹲的冯蕴,掌着她的肩膀,将她慢慢地扶起来。
相比政和殿的紧张和逼仄,这里反而很平静……
平静的棺椁。
平静的两张脸。
冯蕴轻轻仰头望他,“诸公还在等候,大王快去吧,我留在这里陪一陪阿元……”
裴獗:“你不问我什么?”
冯蕴视线平抬,缓缓摇头:“眼前危机,我相信大王自有办法应付。”
裴獗的脸上,肉眼可见地轻松了许多,“你信我就好。”
高大的身影绕过白色的帘帷。
风吹起一角衣袍,凛冽无声……
冯蕴没有说话。
大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王,都准备妥当了。”
是唐少恭。
他的声音很好辨认。
没有感情,没有温度,就像冬日树梢上的冰棱子一个不慎落下来,滑入脖子,激得人下意识地打个寒颤。
裴獗嗯声,脚步很快便消失在冯蕴的耳朵里。
四周安安静静的。
只有小满和几个宫人候在身侧。
冯蕴的视线,慢慢转向棺椁。
她弯下腰,将几张纸钱投入火盆里……
火舌舔舐上来。
烧得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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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少恭比裴獗年长很多,有一张好像被冰霜覆盖过的脸,没有人可以轻易从他脸上找到情绪,稳重又老成。
“大王有几成把握?”
裴獗原本极快的脚步,突地停下。
转过头来,看着他:“十成。”
唐少恭眸底微微一跳。
裴獗道:“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唐少恭垂眸,“是。”
他见过无数智勇双全的人,文能安邦,武可定国,可像裴獗这样的……从来没有。
唐少恭到了西京,因为立功,并没有受到李宗训谋逆一事牵连,甚至做起了令人羡慕的——雍怀王幕僚。
人人都道他宵小得意,卖主求荣,换来富贵。
可是……
只有唐少恭知道,他心里的主子从来不是李宗训,而他做了裴獗的幕僚,可裴獗的主张,不是他可以轻易撼动的。
与其说他是幕僚,不如说他是小厮。
裴獗和李宗训太不相同了。
他其实不需要幕僚。
可偏偏要将人留在身边……
唐少恭自忖谋略千里,却完全看不穿裴獗的心思。
裴獗迈过政和殿的门槛,殿内嗡嗡的议论声,便戛然而止。
朝臣们下意识地屏紧了呼吸。
不管是新党,还是旧党……
没有一个例外,看着那气宇轩昂的高大男子,齐齐起身,揖礼拜下。
“参见雍怀王。”
裴獗抬袖,“免礼。”
他大步从中间穿过,径直坐到政和正殿中间的紫檀木大椅上,四平八稳,目光如炬。
椅子在丹陛之下。
又在大殿正中。
正如裴獗如今的地位……
丹陛上的龙椅,虚位以待。
丹陛下,他万人之上,无人可以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