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割肉

那刺客说:“从走了这条路开始,我就没有回头路了。天下之大,我要是背叛,再无容身之地。隐姓埋名,根本就不可能。”赵盏说:“你忠于谁,这不难猜。我需要一个人证,确凿的证据。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那人说:“我不会说半个字,你不用多费心了。任务失败,落在你们手上,只求一死。”赵盏说:“宁可割肉,也不肯说?”那人嘴角动动,赵盏看得出,他实在害怕。对于凌迟那样的刑罚,换做谁都会害怕。赵盏说:“我不问重要的,你的名字叫什么,这可以说吧。”那人摇头。赵盏长舒口气。问景王:“牢里边有专门割肉的刽子手吗?”景王说:“不用他,我亲自割。”取出小刀,撕开那人的上衣。“怎么割?”赵盏说:“先别急。让人再加两道绳索,免得挣扎,影响下刀。”狱卒在他脖子和腰上加了两道绳索。赵盏从一旁捡起个粗布抹布。“从你说的话来看,是个爷们,这就不用堵嘴了吧,割肉的时候你应该不会叫。如果你叫了,我就堵住你的嘴。”对景王说:“正常是先将头皮割开,再扯下头皮遮住犯人眼睛,免得刽子手受不了那眼神。不过你纵横沙场,肯定是不怕,就免了这个步骤。那就先割下两侧的乳头。”景王的刀很快,将他的两边乳头剜出。那人忍着不叫,疼的大汗淋漓。景王问:“然后割哪?”赵盏说:“一般是手臂或者大腿。随便了,这也不是正经的处刑,没什么章法,想怎么割就怎么割。只要别割要害就行,割死了就行。”景王又割下他胳膊上的两片肉,那人疼的眼前发黑。景王再下刀时候,终于耐不住,想要大声呼号,赵盏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就没叫出来。割了三五刀,那人一阵眩晕,嘴里呜呜的叫。赵盏问他:“想说了吗?”那人急忙点头。赵盏取出抹布。“要是早说,何必受这个苦。把你知道都说出来,我不会放你走,但也不会继续折磨你。要是有半句假话,照样能让你受这种苦。”赵盏让人喂了他几口水,他才说:“我没有真名,没有家人,从小是孤儿,被人捡回去训练成了杀手。”赵盏问:“你叫做什么,那人叫做什么,你们这批人是为谁杀我?”那人面容扭曲,咬牙半晌,不知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纠葛,他最后还是说:“我没有名字,代号叫做孤城。里面那人代号鬼罗,真名叫做宁成仁,是组织的二把手。至于为谁杀你,我这个级别,无从知晓。我们只接受命令,不问缘由。”赵盏点点头。“你们的老大是谁,叫做什么名字。”孤城说:“老大我从未见过,代号也不知道。”赵盏说:“你撒谎。”那人说:“我说的句句是真。到了这个地步,我没有必要撒谎。平时我们在暗地里训练杀人的手段,其余不问。命令都是鬼罗带回来,他去见谁,没人知道。”赵盏想想。“那鬼罗叫做宁成仁,他有家人吗?”“应该是有,可我没见过。干我们这一行,或者没有家人,或者家人都藏得极深,以免被人抓住把柄。”赵盏一想不错。不管自己意志如何坚定,家人永远都是最脆弱的一环。这孤城是个小角色,拿不到直接的证据,看来还得从那个宁成仁嘴里撬。既然起名字叫做成仁,恐怕是硬骨头。那就得从他家人那边下手了。对狱卒说:“给他治伤,不能解开绳子,看住了。”与景王走到监牢外,景王说:“我去割那个人的肉,顶多不过十几刀就都说了。”赵盏说:“恐怕不那么简单。干这行的,都有信仰。何况以那个人的年纪,不是这个年轻人可比。”郑珍已经迎了过来。“王爷,如何了?”景王道:“全都说了。”郑珍面色微动。“说什么了?”景王侧眼看他,不说话。郑珍忙道:“下官只是职责所在,王爷莫要多想。”见景王与赵盏要去另外一个牢房,还是跟了上来。景王站住。“尚书大人想进来听听?”郑珍说:“重要人犯的口供,下官还是该在场,请王爷允可。”景王说:“你进来可以,别乱说话,明白吗?”郑珍说:“王爷放心,下官懂得。现在案件交给了王爷,下官不会多嘴。”

牢房内。赵盏说:“鬼罗,宁成仁。”那人眼里略微慌乱,很快便消失了,只淡淡的说:“他都说了,我想到他受不住你的伎俩。说就说吧,反正他知道的不多。”赵盏说:“你叫做宁成仁,这名字大概很难对付。”宁成仁不开口,不承认是真是假。赵盏说:“看来这名字也未必是真的。我就权当是真的吧。”宁成仁道:“明白就成。”赵盏说:“你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的。”宁成仁哼了一声,不与他说话。景王说:“肯定不是江苏的口音,也不是浙江。”赵盏说:“无所谓了,你早晚要受这样的刑罚。我跟你详细说说割肉的步骤吧。先将你押送到刑场,一般都是安排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绑在中间的土台上,可以看到下面人山人海,都盯着你。既然是割肉,就得把你脱的一丝不挂。你想想那场面。下面大姑娘小媳妇瞅着,丢不丢人?”宁成仁说:“死都不怕,我还怕这些个?”赵盏说:“未必着急割你的肉。就将你脱光了绑在市集里,每天灌你稀粥,一时半会死不了。要是金陵城实在没人认得,就带去临安城,示众一段日子。临安城不行,再去别的城市。整个大宋,总会有人认得你。”宁成仁面色发白。“这一圈下来,必定轰动全国,没有人不知道你。不管你曾经是不是英雄豪杰,都成了丢人现眼的狗熊。”赵盏接着道:“但愿你孤身一人,没有家人。不过我猜你一定有家人。每到一个城市就割你五片肉。你家人看见你的惨状,多半不会坐视不理。只要突破个口子,你全家都会被一网打尽。刺杀皇亲国戚,是什么罪名,你应该清楚。那时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别让你全家都受这种割肉的酷刑。你的主子,会为了保护你,废了大宋的刑律吗?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吧,毕竟,他不是皇帝。”宁成仁身子一动,郑珍忙道:“小王爷慎言。”赵盏说:“我打个比方而已。行在暗处的人,做出什么,都不会有人善后。就像是间谍被抓了,国家绝对不会承认。不管这间谍最后是什么下场,都没人管。当然,外国间谍的家人在国外,还能获得保全,不过你的家人,只要还在大宋境内,我早晚找得到。”宁成仁说:“就怕你没有这个能耐。”赵盏说:“你还真有信心。但你现在对于你主子来说,还有半点价值吗?你已经废了,没有用了。换做是你,你还会耗费人力金钱,保护一个废人的家人吗?”宁成仁说:“你那是常人的思维,他不会那么做。”赵盏说:“他是谁,你心中清楚。”在宁成仁耳边小声说:“假如一个人,连亲人都杀,你认为他会护着一条狗吗?”宁成仁说:“你想错了,不是你想的那个人。”赵盏说:“就算不是我想的那个人,也一定和他有关系。”宁成仁说:“小王爷总是靠想靠猜,又拿不出证据,惹人耻笑。”赵盏说:“我被人当街截杀,已经足够惹人耻笑了,不在乎再被谁笑话。”对景王说:“罢了,我问不出什么。”郑珍说:“既然如此,该当早些正法。”赵盏说:“就算要杀,也由我们景王府来做,你们刑部没必要多管。”郑珍说:“下官职责,总要亲眼看着犯人正法才能回去复命。”赵盏说:“那就随尚书大人的意,免得大人无法回去交代。毕竟死无对证,才是最好的结局。”郑珍听得出话里的讽刺,只得装作不懂,随口敷衍了几句。

几天后,城外中军大营。军官披坚执锐,冷森森的盯着站在中间的郑珍。郑珍是个文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巨大的压力之下,让他浑身冒汗,气息不畅。只希望这杀人的仪式快点结束,也好快点回到临安城。很快,士兵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捧到了郑珍面前。郑珍不敢正眼瞧,浑身发抖。景王说:“尚书大人,将白布掀开,仔细看看,免得说本王偷梁换柱。”尽管郑珍是刑部尚书,却从未见过杀人,如何有胆量去掀开白布?更别说仔细去看那颗头颅了。景王使了个眼色,士兵将白布掀开,往前一顶。“请大人仔细查验。”郑珍从椅子上跌下,摔在地上。连连道:“不用了,不用了。”景王问:“大人看清楚了吗?”郑珍说:“看清楚了,没有错,就是个犯人。下官这就回去复命。”他连滚带爬的跑出大营,上了马车,也不回金陵城,带着人直接奔临安去了。赵盏从后面屏风走出来,叹道:“刑部尚书,不敢看人头。这官是怎么当上的?”景王说:“他之前管工部,才升到刑部尚书不久。不说他了,两人都关在军营里,不会出任何差池。我让郭忠去临安探查,说不定查得到。”赵盏说:“就怕他家人不在临安城。他什么都不说,更无从查起。用死囚换他,是因为他是主要人证。别人希望死无对证,我们不希望。反正我觉得,查出来的可能性极低。但将来说不定会有用处,两手准备吧。”景王说:“你最近没事就别出门,出门也多带人,这事还没完。”赵盏说:“宁成仁是这个暗杀组织的主要人物,他亲自带人都没成功,短期内应该没啥事。”景王说:“还是要慎重起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会儿你回府,我安排三十名精兵送你。”赵盏说:“这两天在军营里忙活,是该回去了。小锦的身体不知怎样。”景王说:“我准备了些补品金银,补品你给小锦带回去。那些金银我差人给她家人送去。”赵盏说:“还是算了,小锦的弟弟,就是那个胡彻,你见过,赌博成性。不知是赌博的水平太差,还是总被人算计。这钱到他手里,用不上一天就得输光了。我一块都带回家里去。你要是想送,就送点米面肉之类的东西。”景王说:“行,我让人安排。你回去的路上多个心眼,小心为上。”赵盏说:“你真是太高看那帮人了。只有傻缺才能想到用暗杀这么下流的招子。他们失败一次,岂会想到出其不意再来一次。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我回去了,你忙吧。”刚要出门,就有传令兵进来。单膝跪下,大声说:“禀王爷,金人军队进攻扬州城。守城兵士正在拼死守御。”景王急忙接过信筒,扫过上面的字,眉头紧皱,将信拍在桌上。朗声道:“升帐议事!”军官领命,齐齐站好。赵盏还没开口,景王先说:“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回家说。”

此后几天,景王都不曾回家,赵盏心乱如麻。金陵距离扬州可不远,关键是南宋的士兵始终都打不过金人的士兵。要是扬州守不住,接着就是镇江,再之后就到了金陵城了。这么多年的和平,为什么这金人忽然就开战了呢?记得史书上不是这么写的。他不能出门,每天陪着小锦,就让人外出打听。回来的消息,有人说战事激烈,景王亲自坐镇镇江。有人说大宋守住了扬州,有人说扬州已经丢了,金人大军正浩浩荡荡的向着金陵而来。一些流言直接导致了金陵城里人心惶惶,出现了抢购粮食和举家难逃的情况。到底哪个消息准确,根本说不准。终于,这天景王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