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树下有石桌石凳,海棠站在旁边,环视这座小院,心里一下就喜欢上了。
马氏站在月洞门处,看得也欢喜:“真不错呀,瞧着挺精致的,正适合女孩儿家住。院子里又种着海棠花,分明就是给额们棠棠准备的!”
海礁笑着说:“他家这两株海棠,花开得极好。今年暮春时节,我偶然到他家拜访,就瞧见这花开得极旺,粉粉白白的一大片,远远看着就象是一堵花墙似的。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小妹将来住的院子,也有这么一墙海棠花就好了。因此后来听说他家要卖宅子,我立刻就过来问价了。如今这宅子归了咱们,正好给小妹住,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海棠忙道:“多谢哥哥。只是不知道,这座宅子如此精致,你花了多少钱?”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海礁轻描淡定地说,“爷爷先前托人给我捎了银票过来,买这座宅子绰绰有余了。你别看它收拾得精致,到底太小了些,又只有一进,只有人口不多的小户人家会买,可小户人家未必能立时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原屋主卖得很急,立等着拿银子走人,好躲出京城去呢。我得信儿早,买得也早,还有门路去衙门迅速过户,不叫他操心半点儿,他才给我打了折。除了我,他想要再找到另一个付钱爽快的买主,可没那么容易。”
当然,这个人会急着离京避祸,也有他从对方口中挖到了不少情报的缘故。对方自知出卖了原本的靠山,若叫对方知道,说不定会上门报复,因此火速卖了宅子辞官走人。但这些内情,海礁就不打算当着祖父母的面,与小妹细说了。
他只指了指正房的方向:“小妹进屋去瞧瞧?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收拾,因此没怎么动里头的家具摆设。东西都是新的,原屋主为了娶妻,去年特地翻修了宅子,可惜婚事还没议定就泡了汤。翻修宅子的时候,他一直住在南屋那边,这头都是新房,他几乎没住过,眼下还算干净。我已让人重新打扫过了,你直接就能入住。若是缺什么东西,咱们慢慢再添置就是。”
这院子的南北两排屋子,北屋是正房,与海家主宅的正屋大小相似,都是一排三间屋,左右各有一个耳房。南屋则是一溜儿的功能性房屋,包括厨房、茶房、水房与仓库,还有一间仆人住的屋子。作为一个独立的宅子,此院功能齐全,不过如今被并入海家后,作为海棠的闺房,就稍嫌过于功能齐全了些。
如今海礁把院子本来的对外门户封了起来,门房门道便又能利用上了。海棠带着丫头住北屋便已足够,剩下的屋子要怎么安排呢?虽然海棠很想拥有自己的小厨房,但主持中馈的马氏是不会容许这种浪费资源的事的,她必定会让孙女每日到正房去用餐。
马氏看着那一排南屋,想了想:“前院给仆役住的屋子好象不多,要不安排一些人住过来吧?额看这里的厨房茶房都可以收拾出来住人。”
海棠心里不是很情愿。那不就意味着自己要生活在许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了?要不……在院子里再砌一面墙出来,隔绝南北屋的视线吧?
不等海棠提议,海礁便已开口说话了:“这事儿不必着急,前院的屋子其实挺多挺宽敞的。等我搬到后院来住,表叔公与陆爷爷搬到我如今住的那屋子去,剩下的地方足够挤得下咱们家的人。”
马氏想想也对,海棠毕竟是姑娘家呢,若是丫头仆妇住在她院中,也就罢了,男仆怎能住过来?
于是她便拉着孙女进北屋参观去了。三间正屋,竟然都是用的玻璃花窗,这东西虽是长安出的,但在长安也只有很少的富贵人家会用,没想到京城的小官小吏都用上了?倒是显得十分亮堂。可惜她那主院正房的屋子没有安装这种玻璃窗,回头她得问问价钱,要不就把正房都给安上?
当马氏拉着海棠去看北屋内部的摆设时,海礁在院子里小声对祖父海西崖道:“我买这个宅子,只是简单把门给封住了,却没有封死,也没有砌墙,就是寻思着,这宅子兴许还能给小妹做陪嫁,因此不作改动是最好的……”
海西崖挑了挑眉,有几分猜到了他的言下之意:“你也看出小金的意思了?”
海礁嗤笑一声。他又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金嘉树其实表现得挺明显的,也没少在他面前暗示。刚看出来时,他曾经生气过,但后来仔细想想,金嘉树若真的成了他的妹婿,也不是坏事。
虽说金家没什么人了,宫中许皇贵妃还十分麻烦,但金嘉树的前程放在那里,未来必定是一片坦途。许皇贵妃虽是他亲娘,名义上却只是他的姨母,宫里宫外难得相见,隔着宫墙两边各自生活,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就算许皇贵妃要挑剔金嘉树的妻子,也不会天天盯着,啰嗦个没完。“婆媳”双方一个月能见两次面,也就顶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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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家人对金嘉树知根知底,清楚他的性情为人。他没有父母在身边,虽说少了帮衬,但他的妻子也不用侍奉公婆,操心小叔子小姑子了。再加上他与海家人的交情,就算小妹婚后想要住得离海家近些,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海礁寻思着,把这个小宅买下来后,目前可以充作小妹的闺房。若是金嘉树当真与小妹定了亲事,小宅还能作为小妹的陪嫁,成为他们婚后的新住所。到时候,只需要把那对外的门户重新打开,内部的月洞门封不封起来都没关系,院子里的厨房、茶房等闲置的功能性房屋,立刻就能派上用场。小两口把月洞门一关,便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什么时候想家人了,小妹再打开月洞门,回娘家还不是抬抬脚的事?
自家小妹等于仍旧在娘家亲人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家里人还用怕她会受委屈么?而金嘉树继续与海家人生活在一处,感情上自然也会更亲近他们的。
海礁把算盘打得啪啪响,还不忘问祖父的意思:“您觉得怎么样?”
海西崖无语地瞥了孙子一眼,屈指轻敲了他的脑门一记:“算得这么精作甚?你跟小金认识这么多年了,还信不过他么?他岂是会无故欺负你妹妹的人?况且这座小院作为你妹妹的闺房还罢了,若是独立门户,也未免太窄小了些。你觉得,宫里的许娘娘会允许她的亲外甥住在这么小的宅子里?他眼下租的宅子,都比这个大,更何况是成家立业后的住处?”
海礁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