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红楼的姑娘们按赚钱的能力分房,周双珠显然是能赚钱的那一档,香坊设在楼上,又敞亮又华丽,只是寒气森森。
陈传笺站在门口,觉得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心想果然是鬼没跑了。
“白老爷——”花镜站在门口扣门,开门的是周双珠房里的小丫头,眼睛肿得如桃一般,两人嘀嘀咕咕了几句,就听屋内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花镜哽咽道:“定然是白老爷的悲戚之声,自双珠姐姐病下,白老爷就没有一日离开过她的病榻前。”
陈传笺啧啧嘴,没想到这风月之地,还有这番感人肺腑的刻骨爱恋。
“这位是陈公子,我的常客。”花镜低声道:“陈公子通晓法术的,他说姑娘应是鬼上身了,说可以治好,但是要三千两,你去求求白老爷,让陈公子试一试,若是不成功,也不会收白老爷的银子。”
陈传笺隔着珠帘看那位情深肺腑的白老爷和丫鬟你来我往地说着话,花镜拉出圆凳来,客气地道:“公子稍坐。”
陈传笺一抬眼,呦,方才没看见,这屋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二十出头,眉清目朗,一副盛气凌人的富贵做派,靠在窗前的榻上看书,饮个茶还用绢帕垫了杯子,那人听到花镜拉凳子的动静,微微挑了下眉,打量了两人一眼,瞬间又将目光调了回来,散发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耐烦劲儿。
花镜低声道:“这位是白老爷的至交,周公子。”
陈传笺轻哦一声,见对方没打招呼的意思,把目光收了回来,视此人如无物。
……
这厢里,白晟哭哑了喉咙,就看人也是重影儿,他被小丫鬟扶着,踉跄着走出来,虚弱不堪地坐在桌边,对陈传笺深施一礼,气若游丝地道:“若公子真能救得了双珠,莫说是三千两,我愿封五千两为谢。”
陈传笺在心底敞亮地笑了起来,但面如平湖,只淡淡道:“一言为定。”
陈传笺安顿了其余人等在外厅守候,自己则孤身进了卧房,不是她托大,自打三岁跟了三佑散人修行,除魔捉鬼的日子过了十多年,什么鬼怪没见过?更何况是这样一只法力不强的鬼?
陈传笺撩开帐子,昔日的红姑周双珠面色煞白,印堂发黑,像一支迅速枯槁的花儿,失去了娇艳。
“出来吧。”陈传笺往周双珠面上一瞟,就知道是一只新丧的鬼,甚至都没有能力掩盖自己的踪迹。
女鬼骑抱在周双珠身上装死,一动不动。
“你再不出来,我就逼你出来了。”陈传笺懒得腻腻歪歪,从怀里掏出黄裱来,两指一催,黄裱着了,在周双珠面上掠一下,那鬼影抖了抖,还是死挺着不出来。
“我这黄裱燃尽,你再不出来,就要散了,到时候无法投胎便太可怜了。”陈传笺见这鬼影是个女子,忍不住劝了一劝,“你出来让我看看什么样,便是有什么心愿,我帮你了了就是,何苦害人害己?”
眨眼功夫,鬼影飘然而出,床上的周双珠似乎轻松了许多,她轻哼一声,有了知觉,这一声轻哼犹如炸雷一般,在白晟的头顶闷哄哄响了起来,他不管不顾地冲进卧室,扑到床前,捶胸顿足地道:“你,你你,我的心肝,你可算醒了。”
陈传笺听得牙酸,老大不乐意地喝道:“出去!你这么一闹腾。当下死了算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