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辰砂

七窍填有辰砂,成色不新,填入至少数年之久。

左边身子坍塌,缺骨七根。

百会、涌泉,各嵌入铁钉一根。

陈传笺告罪一番,将宸离拔出斩断并码得整整齐齐的铁索、铁钉仔细查验,因为同情周夫人的境遇,陈传笺还将尸体下化成丝丝缕缕的绸布都收拾了出来,这一收拾不要紧,扫出一张符来,四角已经破烂,但写了符文的地方依旧崭新,丹砂色泽艳丽。

陈传笺从周夫人口鼻中抠出了一撮辰砂在符上,两两比较许久,又闻了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知深浅地踏进了一个泥潭。

六年前,陈传笺跟宸离下山替师父三佑散人跑腿送信,走到黄河渡口的时候,赶上刮了几天的大北风,河里淌凌,凌块子有屋子大,摆渡船恐怕碰上凌,不肯渡客,几日耽搁下来,河边上的凌,把几只渡船都冻的死死的,陈传笺和宸离就这么被困在了黄河口,随遇而安的住了半个月。

小主,

宸离昼伏夜出,陈传笺昼出夜伏,除了说不上话,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有一天,宸离不知道惹到了什么人,竟然在夜半时分被打得吐血而归,其中原因宸离三缄其口,未到天明就拉着陈传笺上了路,一路上疲于奔波,送完信两人径直回了秀首峰,没多久三佑散人下山了一趟,回来就让众徒弟隐姓埋名藏于茫茫人海。

一年后,陈传笺再回山,房子是新盖的,比原来小了许多,师父和师兄弟心照不宣地谁也不提起此事,那一年间发生了什么,三佑散人居然没有透露一丝口风。

陈传笺缠师父久了,三佑才淡然通透地回道:“我们是方外之人,不与强人争斗,他日下山碰到擅用血辰砂之人,要避其锋芒。”

若不是这符咒上色泽如新,只怕她还没有发现这便是血辰砂……陈传笺捻了捻,当年的事,因宸离而起,若今日他也知道了是血辰砂,以他重情重义的做派,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陈传笺回城,第一件事就是在倚红楼堵住了原苏。

原苏是头狐狸,还是头老狐狸,坐在陈传笺面前,吃的果子核堆起来跟小山似得,也没开口说一句话,陈传笺气不过,恨道:“你这个吃法,这一口牙迟早掉光。”

原苏耸耸肩,眯眼笑道,“借你吉言,我这口牙可是有年岁了,早想换一口,奈何总不掉。”

陈传笺把原苏放在自己的眼皮子上夹了又夹,无奈对方皮糙肉厚又定力深厚,竟然是纹丝不动,面不改色。

“你真不帮我?”

原苏叹口气,耸肩道:“陈传笺,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你救我,我报答你,说好了我只帮你打发狐狸精,我难道没有帮你?”

“是,但是——”陈传笺话说了一半,话锋一转,道:“你说的不错,这些年,我该谢谢你的。”

原苏一愣,随即警惕地盯住她。

“我知道这是个凶险的事。”陈传笺从荷包里掏出一迭银票来,“我不该再强求你帮我,你虽然是个修炼有道的狐狸,但喜好人间繁华世界,这点钱算是我能给你的不多点东西了—”陈传笺双眼泪光闪烁,一副托付后事的伤感郑重神色,将银票递了过去。

原苏二话没说,从陈传笺手里接过来,打开抖了抖,戏谑笑道:“陈传笺,再精明的人也玩不过狐狸,你拿着一迭草纸当银票来糊弄我,还有没有点诚心实意了?”

陈传笺见自己以退为进的把戏被揭穿,也不露怯,大言不惭地道:“草纸?你睁开眼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张十两的银票?不爱要就还回来。”话还没说完就见原苏把银票揣在了怀里,没好气白了她一眼:“你说你吧,学艺不精还非得去招惹厉害的人。”见陈传笺无动于衷,便又道:“你可知为何三佑老头命你们下山一年?”

“不知。”

“自古以来,仙、人、鬼、狐,各有各的活法,各不相干,尤其是得道之人,不与人争是一条铁律,三佑是个有能耐的散仙尚且如此,何况是你?你若掺和这些事,就算有难,我不能救你,三佑亦不能救你——”

听到此处,陈传笺打断了原苏的话,“我师父修道有成,可我是个凡夫俗子啊,人与人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