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山庄遭劫的消息传得快,山庄的人一早去报了官,程锡圭夜半时分就带着人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周霜坐在房中饮茶,程锡圭一挑帘进来,周霜看他模样,玉冠锦衣,不沾风尘,显然已经是梳洗过了。
“程大人动作真快。”
“毕竟不可在你跟前失了礼仪,否则人都见不到,还谈什么事?”
周霜筛盏茶给他,开门见山地道:“只有一个活口,李昂问了一天,一个字都没说,刑部有没有法子?”
程锡圭微叹,“很难,此人是李宣的死士,让他开口,简直不可能。”
“没有人指证,便没办法定罪。”
“未必,得看皇上信不信,有些事没办法放在台面上定罪,但可以在心里定罪。”
“如果我有办法能让他开口,你们能不能让皇上亲耳听到?如此一来,冲击要大许多。”
“什么办法?”
“此人行凶十数年,嗜血滥杀,白白死了便宜他了,总得给冤魂索命的机会。”
“可否十拿九稳?”
“只要国师不掺和,且陈贵妃在后宫推波助澜,令皇上觉得李宣谋害皇嗣,一旦皇上心中觉得对我亏欠,此事可成。”
“这,皇上还好说,但贵妃和国师……恐怕有力不逮,最近世子许久未见过娘娘了吧,受此大惊,娘娘在宫中亦悬念世子安危,不如抽些时间去拜见娘娘——”
“不,我会在山庄再住上一阵子。”
“为何?此时正是回京把水搅浑的绝好时机……”
周霜抬起手,制止了程锡圭说下起,他面沉如水,又笃定地道:“陈传笺受伤了,这会子要是回京里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事也多,我不能安心守着她。且我同陈贵妃向来都是无利不相往来,我去拜见,反而会让她多虑,搞不好只是赐下些赏赐安慰罢了,还不如先隐忍不发,等她按捺不住,左思右想自己品出味来,我再回去添柴助火,放有火候,只是在此之前,往来信息需靠你程家和陈国舅。”
“这自然责无旁贷,不知法师伤势如何,是否有需要我的地方?”
“要命的伤,这次的活口便是她拼了性命留下的。”周霜神色中终于带了几分疲惫,素日里高高在上的人显得有了几分生气,口气软了,不再是你来我往的刀枪剑戟,更像是朋友般的互诉,“我需要李昂,我不能再让她去冒险,”
“你看得上李昂,自然也是他的福分,差当得好,他日飞黄腾达,也是一条好门路,自然不会不肯。”程锡圭坦然割爱,却也不好再追问陈传笺的伤势,他与周霜交往不多,但对他的禁忌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陈传笺便是他的软肋,而且是他公之于众的软肋,绝不可碰,“周家有药材生意,应该是不缺好物,但若有差,我程家定然会帮你备好。”
“好。”
“那李宣的事,什么时候动手?”
“鹰要熬,人也要熬,约莫十来天后。”
“能快点吗?李宣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恐怕夜长梦多。”
“不会,李宣对自己有信心,他手脚干净,相信我们不会有证据,何况若皇上真能下得了那个决心,徐主事一事,便不会轻轻放过,而且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将此事发酵。”
“可有筹谋?”
周霜点点头,不做则已,一做便要斩草除根。
徐主事之事,投石问路,令周霜看清了惠帝对李家的忍让程度,以及李宣手上的筹码。
自诩清流,最能倚仗的便是自己的清白名声和御史台,御史台之所以能够听李宣的话,无非便是美色相投,结党营私。这三月中,周霜指使金长天利用周家在商号中的势力,抽丝剥茧,一桩桩一件件将李宣送入御史台大人府里的女人们查得清清楚楚,其中不乏有在高门大户中被打死的,将其父母接入京中,只等发难。
再有长生、青墨、花镜等,昼伏夜出,听尽各府隐秘之事,已各自撰写成册,只待需要时敲打敲打那些御史台的老爷们,若有不听话者,自有良民以逼死仆人之事将其告上衙门,双管齐下,御史台从此便是姓周不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