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他的心疼了一下。
“娘——”他伸出了手。
不远处,那个枯瘦的女人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缀满了补丁的紫色衣服,头上绑着的紫色发带因为长期洗涤而变得灰扑扑,她无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便羞惭地捂着脸,颤颤巍巍地哭了起来。
金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了,眼中带着泪,“你看到你的母亲了吗?正是因为你的羞辱,令她再也不能忍受这个丑恶的世间,她厌倦憎恨这个世上的一切,她死后终于得到了安宁,不再眷恋这丑恶的世间,在孟婆处开心得领了一碗汤,早就脱生去了,——你的眼睛骗了你,你没有为你的母亲报仇,而且再也见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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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那个紫衣女子已消失不见。
金玲缓了口气,她忽然化作了紫衣女子的模样,她对着男子低声道:“你只是李宣的狗,而且狗绳子还在侮辱了你母亲千万次的里长手里……李宣要你必死,他收了里长一大笔钱,卖你的命和他儿子的官位,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报仇吗?你没有了,作为人,你马上就要死了,可你也没办法做鬼,你是要替李宣去死的,你死了,他就安心了,你知道他为你准备了什么死法吗?凌迟——在人间凌迟而死的人,魂魄也会消散,你等不到做鬼去报仇的那一天了!”
金玲温柔地道,“这是我可怜你,让你再多看她最后一眼。”话落,金玲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声如金玲清脆一般地笑了起来,她身后的人跟着一起笑了起来,这渗人的微笑变得震耳欲聋,在他的脑里生了个根,他被骗了,被李宣骗了,他像一只困兽撕心裂肺地咒骂着李宣,一桩桩一件件抖了出来,到底是疯了,还是没疯,天不知道,鬼也不知道,人更不知道。
程锡圭伴着惠帝在黑暗处站着,在他们身后,站着大大小小十数位官员,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眼前这癫狂的一幕已经吓坏了他们,而这疯狂男人口中所说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更让他们心惊胆战。
李宣,在漫长的数十年中,竟然残害了这么多人,更令人心悸的是,透过在只言片语中被提及的名字,所有人都感受到,李宣织起的那张关系网有多么巨大,一朝振臂高挥,颠覆皇室也未必不可能。
惠帝沉默着转身,走了出去,程锡圭和众位大臣紧跟在身后,待到走到阳光之下时,惠帝收住了脚步,道:“查实。”
“是。”
尽管只有短短的两个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李家完了,李皇后也完了。
是夜,惠帝宿在宁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