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态度足够恭敬,可意思全是虚的,孙瑾便也只安抚了他几句虚话,就有大长秋禀太医令来给陛下行针。骆洙滨不得不劝谏太上皇保重身体后,退下了。
没从太上皇那里得到准确的回复,思绪万千的丞相刚到班房的门口,就又被陛下传召到勤政殿。
孙钊突然又捡起做太子时的谦和,让晋升为大长秋的黄让在骆洙滨施礼后搀扶着他坐到下首。先是问过骆洙滨今日各地可有报上什么大事。
一大早的,骆洙滨才去陛见过太上皇,今天的奏疏估计一册都没看呢,能知道什么大事?
一直等在殿中的全塘和骆洙滨都听出来了,陛下这是对丞相去见太上皇不满了。
骆洙滨能伺候太上皇这么多年,倒也不慌,先说今日一早去太上皇那里问了问太上皇康健,然后随便找了昨日一件可大可小并未报于陛下的奏疏与陛下商议一番。
言下之意是自己去找老上司不过是因着这么多年君臣之谊,自己也没不干正事儿。顺滑的将新帝略显青涩的敲打化解了。
孙钊心中的不满便也散去几分,全塘这才引入正题,只说并州等地的地方官有些已经空置数月,眼看就是夏收不能再托,不如外派都城理过实务的底层官吏去各地任地方官。
已经六十六岁的骆洙滨眉间悬针纹微微皱起:“外派后,都城政务如何轮转?”
全塘笑眯眯的道:“此前陛下召见过许多郎君,都有王佐之才,只是阅历不深。不若依前制,征辟他们入朝观政后,补空缺之职。”
骆洙滨瞬间明白了全塘的意思,转向上首的孙钊:“陛下可是想恢复观政旧制?”
孙钊颔首。
早就明白,陛下登基后首抓的就是吏治的骆洙滨不由垂眸细思。
这不过恢复旧制,因着自始至终也无明旨叫停此政,倒无错处。
可是,陛下若真只不分派别、唯才是用,对吴地派整派的利益来说,只有初期是好的。
小主,
真正能在广固这个不太大的湖里争出一席之地的,哪怕背靠大家族,首先也得有足够的资质在家族中挣得家族的支持。作为既得利益的胜利者会否愿意为了同阵营的其弱群体,放弃已经捧在手里的好处和都城的养尊处优,去并州等苦难之地熬最少三年呢?
恢复这一条政策后,初时的确只有吴地派得利,可过不了两轮就会变成与五州派和宗室的“公平竞争”……
按照旧制,观政可不是熬够时间就能当官的,在此之前还有一场“岁举”,对儒生出身的要考试经术,文吏出身的则考试笺奏。
吴地人在五州毕竟是少数,长此以往教养不出争气的郎君的家族,可就真的要泯然众矣了……
……
“恢复观政旧制于国当是有益,”毕竟是要把全国想当官的世家郎君都先送到都城,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审视一年。许多全靠幕僚,甚至连幕僚都扶不起来的“废物”,世家为了名声等长久的考量,也不敢再让他们出来丢人现眼。
此策于国有益无损。
丞相先说半句肯定,孙钊和全塘并不在意,大家都知道重点在后面的但是。
“……但此政已停数十载,是否得宜还请陛下容臣等细细商议。”此法得失明显,丞相得回去与同派核计核计。
孙钊和全塘心中都道果然,全塘道:“自然不能简单以旧制施行。时移事易,当去芜存菁,以如今大吴现状重新定则。”
知道你一人做不了主,你回去跟你的小伙伴们讨论吧,只要不太过分,只倾向于你们自己派系的规则也可以报上来。
送走丞相,全塘回来向陛下告退。他今天第一天履职,得去尚书台走一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