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阿善笑笑,心里有了主意。
他们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近一个月来生了无数事端的南城门外,二皇子的粥棚只剩两口大锅。
在锅前排队等粥的几乎都是城里的贫户,他们领到热粥后有的就地喝完,有的小心翼翼的捧着回了城。
阿善抻着脖子往贫民手中的碗里看了看,里面只是比米水强一些的稀粥。
心知这部分的布施可能七成都被县衙扣下了,他难免一叹。
牛车下直道之前,遇到了县衙往马场送明天物资的车队。
离着老远阿善就听到了牛叫人骂,从车窗探出头一眼,其他送物资的牛车已经走远,路上只一架歪倒的空牛车。
牛车可能是疏于修整,车轴断裂歪在雪泥地上,拉车的牛也卧在道上哞哞直叫,起不来身。
一个身着文佐官服的人正劈头盖脸的用脚狠踹赶车的衙丁,“你个不当人子的!叫你仔细仔细!你敢这样糊弄!”
自知闯了大祸的衙丁抱团蹲在地上,也是庄稼汉腰马有力、重心稳当,任掾佐狠踹也是一声不吭、纹丝不动。
阿善下了牛车走到近前一看:“啊!牛腿断了!”
这牛看着年岁也不小了,一条后腿以奇怪的方向歪着,奋力抬头看向阿善的大眼睛里全是眼泪。
车还罢了,牛可是县衙里的重要资产,虽然卖肉能回点本,但怎可能弥补买新牛损失!
文佐看见阿善牛车上挂着的顾氏的牌子,怒喷一口气后小行一礼:“可是顾氏管事当面?”
阿善上前一步大躬拜下:“不敢不敢,少吏①叫奴阿善便是。敢问少使尊号。”
“某乃广固段氏子。”段文佐见阿善并不如前两日那个叫长庚的颐指气使,自己便也更硬气了些。
阿善又问可有他能帮忙的地方。
段文佐看看细瘦的阿善,再看他车上也只一个车夫,是绝对抬不起那老牛的,便道:“不必了,某已让他们去马场找人来拉,阿善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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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的笑了笑,阿善道:“繁事前任已了,阿善也不着急,若段少吏不嫌弃,不如到车上等吧。”
气也气过了,打也打过了,段文佐累了一脑门儿的汗现在也凉透了,便上了阿善的车。
阿善也上车与他攀谈起来。
车夫见蹲在地上的衙丁抬起头,露出一张不过十七八岁、鼻血长流的脸,边笑边从怀里摸出个柿饼子递给他。
衙丁接过后,泄愤似的狠狠地咬了一口。
李家冬日的牛车上,都会预备一个小火炉,段文佐喝着热水烤着火,得阿善劝解几句最后一点儿气也消了,嘴里却还道:“倒不是某苛刻,若县里论罪,打他几十棍也不为过!便是某也得跟着受上官斥责。”
阿善叹了口气道:“唉……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往年也没见过下这么大的雪,都是这满地的积雪闹的。没这雪,移民们也不至于这么难;没这雪,少史何苦在城里城外往来。阿善出来时,看城里全是脏水,咱们广固新城什么时候这么脏过!”
“可不就是么!”段文佐深以为然。“往年这时候,也就看着他们把街巷清理干净即可,哪来这多罗乱。”
一听这位果然上道,阿善立刻提了个建议:“少史何不建议县宰让衙丁带着些移民进城去收拾收拾?移民这样多,管保一日就能全都收拾干净!就是这城外直道也能清扫干净。”
“这……不行不行,万一看不住在城里生乱怎么办!”段文佐只犹豫了一瞬便断然拒绝。
“诶——”阿善笑道:“那就少派些移民去呗。何况他们得陛下怜悯才没被老天耶收走,怎么也得让他们为广固上下做些事。如此,才算报偿陛下爱民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