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前的急病,夫人不让三娘干重活儿,她来计数也只是看热闹顺便搭把手。
“嘿喝!”门外送完柴火的男奴们呼喝着抬起满满的大盆,稳稳当当的往厨房搬。
这些都是根据昨夜司鹿和九郎的预算泡发的最后一批。
但是,很显然,全家上下今日不管会不会做糕,全都轮流来“帮忙”,以至于“损耗”超出了司鹿的预计太多。
夫人都能给马场里的移民吃糕,还能限制自家这些来凑热闹的下仆吃?
司鹿愁得八字眉要飞入发际线了:“你能算出来额外还得补多少糯米么?”
三娘知道他都是给夫人节省,也怕给他愁出个心病,看着坐到小娘子身边的夫人的背影,笑道:“我也不是长庚,算不出啊。”
“唉……”司鹿长叹一口气,往库房去了。
“阿娘看我包的这个!”除了吃到肚子里的,小娘这一天就包出来十多个,她举起自认为最完美的一个给萦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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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的这十几个,特别像萦芯“前世”在粘食店里买的工业化成品,一般光滑、一般大小。
“真好看!特别好看!这几个留着给二叔吃吧!”
“嗯!”小娘高高兴兴的点头,“我再做几个给阿娘和阿兄吃。”
有夫人在边上看着,阿饧终于松了对小娘吃多积食的担忧,与阿蜜相视而笑。
广固李府虽然上下都在忙碌,却其乐融融。只是大三进的建筑面积很大,厨房和饭堂也不在边缘,自是不会像在费县逼仄的老宅和堂皇的新宅那样,随便做点吃食就馋哭邻居。
从清早就开始随着频繁掀开的蒸笼而盘悬而上的水汽,带着粮食那让人心中无比踏实的香气,飞出厨房不远便被寒风吹散,就好似这被关在深宅大院里的小小幸福之于这残酷的世道一样。
脆弱得好似过眼云烟。
释善遇依旧穿着破旧却干净的僧袍,带着几个沙弥和没有了牛车的老牛,走在广固的大街小巷里。
他在为明天去顾氏马场布施福德粥化缘。
就如昨日萦芯预料的,不怎么信佛的孙钊彻底掌权,虔信佛教的孙瑾退居二线,能拿出大笔布施的人家基本都是势利眼,谁人看不出巴结释善遇只能给“来世”积德,于“今生”的富贵没有用途。
所以日过正午的时候,释善遇筹集到的米粮不过他预估的五分之一。
心境还不太沉稳的沙弥跟在释善遇身后,愁眉不展。倒是心态平和的释善遇安之若素,继续往下一户的门口摇锡杖。
每一户门前,他都只摇三下。若没人应门,便去下一户。
如来入灭之时说:“应可度者,若天上人间,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缘。”①
于释善遇心中的佛道而言,化缘从来不是为己、为人乞讨,而是他这个化外人接引施主一步一步走向成佛的因缘。
所以,哪怕于释善遇来讲那些大门紧闭的人家错过这个机缘很可惜,但是众生平等的拥有拒绝他的权利。
若此时关门的人接近佛法的缘法不够也无妨,下次他再来。
今生无缘,来世继续。
至于今日化到的布施够不够明日给顾氏马场里的人布施,释善遇也不在乎。
马场里的人们并不需要这顿福德粥救命,他的本意也不在粥上。
一行人走到了城西的人市街,身后一个沙弥拉住释善遇道:“师父,就不去里面了吧。”
世人轮回苦,普度众生难。
人市子里就是这些苦难缩影。
城里物价高居不下,虽粮铺子一直被官府压着价格,可他们天天“没货可卖”,没钱也没路子的广固贫民现在日子过得还不如顾氏马场里的移民。
他们把所有家当都穿在身上,麻木的徘徊在人市子里,期盼有人贩子能“收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