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需要察事司的消息,才能确保能一直干干净净。
那么,嫂嫂为何总是拒绝直接接掌察事司呢?
以嫂嫂之能,分明比自己更合适……
顾毗有了个猜想。
一个自他接掌察事司后,发现亡兄顾禺明明已经察觉到并、冀、兖三州盗卖常仓的端倪却至死都只字不提的时候,便绝不愿意再深思一丝一毫的猜想……
“顾侯……顾侯……太上皇叫你。”顾毗的胡思乱想被小黄门柔和的声音打断。
他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殿内已经只剩太上皇、陛下和全录公,张弁和吕境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
虽然没有注意到最后张弁和吕境争论的内容,可既然“无知”的吕境提了让东莱侯带兵的事情,那么不往徐州增兵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适才臣在思考南晋军是如何入徐之事,还请太上皇、陛下恕罪。”顾毗赶紧为自己在御前走神请罪。
孙瑾吹吹新上的茶汤,淡声问:“想到什么了?”
顾毗将嫂嫂对马匹运转的怀疑,用自己的话对太上皇说了,然后诚恳的拜道:“徐州有此难,全在臣见识短浅,实在难当大任。还望太上皇、陛下择一良臣统御察事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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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情况,无论是察事司还是军权,东莱侯是彻底无缘了。
顾毗若要留在察事司从太上皇眼皮子底下为陛下、为嫂嫂提供快速且准确的消息,就必须立刻打消太上皇对他暗查东莱侯是想“独揽察事司大权”的顾虑。
听顾毗自谦得这样诚心诚意,孙钊余光左右一瞥,果见父皇和全录公都幽幽的笑了。
孙瑾是满意顾毗每次对答不止符合他对臣子姿容和能力的美学要求,还言之有物。
全塘是知道顾毗说的既是自辩,也是肺腑之言。顾毗跟小徒弟太近,以至于对“一个人该达到怎样的成就才能被称为人才”有了误区。
说实话,把全塘的“多面小怪物”徒弟摘出去,允文允武、实心任事且不骄不躁的顾毗,真是大吴上下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了。
顾毗唯二欠缺的,是需要年岁积累的见识和阅历,而这两样小徒弟仿佛是天生便有了……
这样想着的全塘,突然听到太上皇问自己的儿子全德,心中迅速有了明悟:“犬子近日正在重走儒学八目之途。”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孙瑾念叨着儒学八目,缓缓放下茶盏,淡笑道:“看来道升(全德的字)这是有了新得啊。”
全塘知道儿子有多想入朝,便顺杆道:“知而弗为,莫如勿知。②”
当了这么多年孙瑾的儿子,孙钊晚了全塘半拍儿,已经明白了孙瑾的意思,朗笑道:“事莫明于有效,论莫定于有证③。正好录公屈就这么久,也该开府了。内举不避亲,便就让道升多接触接触实务,以证其论吧!”
“朕记得全府前街有个宅子,就那吧。”孙瑾说完,起身回寝殿了。
一听太上皇给自己开府定的地方离家这么近,迅速褪去欣喜的全塘按下苦笑,有些头疼的起身,恭送太上皇离开。
从听见陛下说许全录公开府的时候,就难以抑制惊讶表情的顾毗,无措的看向首座,可惜没有人给他解释三人这番对话意味着什么。
顾毗当然知道,开府,就是允许全录公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之意。
这个僚属可不仅仅是正官履职时,根据家资多少随身携带上任的那些不入流的小吏。
幕府之中,一般有秩千石的长史、秩八百石的丞、秩六百石的参军等文武正官职以及秩二百石左右的主簿、掾佐、文佐等等吏员。
也就是说,全塘这个两千石的官员,有直接任命全德在他手下以千石级别正官入职的权利。
等全塘开府的消息传遍广固上下,会有多少有心出仕却苦于没有空缺的世家郎君投效全塘?
全塘手中名正言顺的多了人手,不就相当于陛下多了臂膀吗?
这还只是人事任命这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全塘一旦开府,就有了一定的独立性,意味着孙瑾给了全塘作为臣子最大的自主权!
全塘的自主权放到最大,不就相当于用陛下得了一份巨大的权力操作空间。
以全塘如今小三公的地位,让他开府本该是应有之义,可是既然最开始任命他做录尚书事的时候太上皇不给,刚刚登基的陛下便跟实权一起押着没给。
如今,御史台的实权全塘还没拿热乎,开府之权又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