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泰山羊氏的主枝瞒着远在并州要争族长之位的并州别驾羊澜和大半分支族人,与想凭借战功在南晋争得一席之位的丹阳羊氏一拍即合,定下了这个协助南晋军“暗度徐州、奇袭下邳”的毒计!
倘若就是这些,面对这份卢秋送来的、唾手可得的大功,裴嵇肯定眼也不眨就直接越级上报朝中!
别人怕得罪自诩地位高为五州派魁首之一的泰山羊氏,裴嵇背靠力鼎吴地派半壁的张氏,可一点都不怕。
将把持泰山一郡的羊氏夷三族后,空出的地盘能安置多少憋屈在广固的吴地派?
一鲸落,万物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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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爆此事能在官途上给裴嵇带来的好处,他都不敢深想,怕喜气上头导致重伤的身体气血两虚。
可是旋即,他又想到了那个让他迟疑的原因:
羊七郎把泰山羊氏是通过什么路径,令五千南晋骑兵连马带甲避过大吴所有内视的眼睛,达成“暗度徐州”成就的过程,也一五一十的招了。
无他,就是并州别驾羊澜要争族长之位的这几年,为了让族人明白跟着他有钱赚、有官作,疏通出来的条条盗卖各州常仓到并州去的通路。
——也不怪徐州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因为彼时是眼里不揉沙子的郑参当徐州州牧,徐州在这件三州合谋的“大买卖”上压根儿就被边缘化了。
所以,如果裴嵇要踢爆泰山羊氏叛国的内情,拔出羊氏这根萝卜就会带出三州各地五州世家也涉及通敌叛国的稀泥!
裴嵇觉得,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张氏可能扛不住,整个大吴也没人能扛得住。
不然战事将启之前,为何太上皇和陛下会下旨挪用常仓之事,既往不咎?
……是将这份很可能会让小小裴氏阖族倾覆的毒药,交给别个愣头青递上去替死?
还是让羊七郎尽快“重伤不治”,再将其他听过羊七郎供述的人都“清理”掉,然后把供词去掉要命的部分按照正常流程递上去,如此与徐州各个经手的上级共担此责?
气血不足的裴嵇频频晕眩,却因难以抉择无法入睡。
与此同时,将物理意义上和政治意义上都烫手的羊七郎交给裴嵇的卢秋,好梦正酣时却被人大力晃醒,不由发出迷迷瞪瞪的疑问:“嗯……?怎么了?”
“族长,信兵来报。南晋骑兵要到了!”
和衣而睡的卢秋脑髓生疼,踉跄几步出了军帐,弯腰捧起一团冰渣一样的残雪敷在脸上,几息后才道:“看清是谁领兵了么?”
骑兵夜间急行,转瞬即至,别说根本看不见是谁领兵,就是看清了又如何呢?
这个令卢秋强行开机的年轻校尉意识到自家族长临大事心中又生反复,急道:“月已落,怕是看不见。标下已命他们准备好了,只等南晋军入营后瓮中捉鳖!”
一把将脸上残雪化成的泥水甩掉,卢秋借着军寨里稀疏的火光和星光看了眼这人。
他是卢秋庶弟的遗腹子卢烟,卢秋几乎是当亲儿子养大,在卢氏军中,若卢秋不在,从来都是他主事。
如今为了被关在费县大牢里的生母,卢烟这是要逼迫卢秋彻底与南晋决裂了。
“唉……罢了,就依你吧。”卢秋话音一落,南晋军前来探虚实的前军已经进了简易的营门。
一个南晋都伯在最大的军帐前勒马,却未下马,只是朝着黑漆漆的军帐大喝:“羊氏郎君何在!”
卢秋等了几息才做被惊醒状出了军帐:“羊氏军攻城损耗过大,自行退却了。你是哪个将军帐下的?”
南晋都伯不答反问:“你是哪个?”
“咄!”卢秋身后的亲兵上前一步拦在卢秋身前,斥道:“琅琊卢氏家主在此,还不速速下马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