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弘历迟迟未醒,陵容却不慌不忙。

倾心上前回禀道:“娘娘,如今后宫之事皆由您来定夺,咱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陵容却毫不在意,喃喃道:“如今之风光,不过是繁华一梦罢了。待皇上醒来,这些绚烂皆要重归于皇后娘娘。”

倾心问道:“那咱们下一步要如何去做?”

陵容静待片刻,说道:“等皇上醒来再说吧。”

不知倾心出于何心思,竟问道:“那若皇上醒不过来呢?”

陵容看向倾心,眼中浮现出一种不可置信:“醒不过来?你真以为太医院那些太医是吃素的吗?齐汝的国医圣手可是先帝御赐,不是白叫的。”

倾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陵容心中明白倾心是为自己好,于是道:“好了,本宫自有分寸。如今太后给予本宫协理六宫之权,那就表明咱们已然有了太后作为咱们的靠山。”

随即陵容起身,走向殿外:“路,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而是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与其坐山观虎斗,不如扔一块肉下去,直接坐收渔翁之利。”

倾心一瞬间便明白了陵容的意思,答应道:“是,奴婢明白。”

日子已过了两月之久,弘历虽有苏醒之兆,但仍是体虚无比。

三月末一日傍晚,纯妃照常为弘历擦拭身子。

忽而感觉似是有人在盯着自己,于是抬头望去,竟发现弘历睁开了双眼。

弘历口中喃喃道:“水……水……”

纯妃虽然心中一怔,但随即回过神来忙起身拿水喂与弘历。

弘历喝了水,眼中也不再迷茫,看清楚了纯妃模样。

纯妃喜出望外,忙向殿外大喊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弘历苏醒的消息在宫内迅速传开,众妃嫔也不管时间多晚,皆忙跑去养心殿。

紫禁城的上空,铅云厚重得仿若要塌下来一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宫墙之上。

春日的风本该携着花香、带着暖意,轻柔地拂过这红墙黄瓦,此刻却似迷失了方向,在宫阙间呜咽徘徊,徒增几分凄凉与死寂。

朱红的宫墙蜿蜒无尽,一道道,似是岁月镌刻的沧桑印记,又仿若禁锢灵魂的枷锁,将这深宫内众人的悲欢离合死死锁住,任谁也挣脱不得。

养心殿内,炭火盆里的炭火时明时暗,仿若疲惫之人的眼眸,无力地闪烁着。

偶尔迸出的几点火星,瞬间便被黑暗吞噬,恰似众人此刻飘忽不定的希望,刚燃起一丝光亮,又被重重阴霾压下。

弘历卧于龙榻之上,面容苍白如纸,双唇干裂起皮,数日昏睡让他整个人憔悴不堪,仿若一朵在霜雪中凋零的娇花。

疥疮虽稍有好转,却依旧在他身上留下了斑驳痕迹,隐隐可见红斑与纱布的一角,衬得他愈发孱弱。

榻边,纯妃紧握着弘历的手,那双手纤细而冰凉,几日几夜的悉心照料,熬红了她的双眼,此刻眼中含泪,泪光中满是欣慰与疲惫。

她身姿疲惫,衣衫微皱,发髻也有些松散,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却全然顾不上自身仪态,满心满眼只有榻上之人。

“皇上,您可算是醒了……”纯妃哽咽着,声音轻柔得仿若怕惊扰了这得来不易的苏醒,又似风中残烛的飘摇呜咽,在这寂静的殿内幽幽回荡。

此时,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率先踏入的是慈宁宫的太后,她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脚步匆匆却不失威严。

太后身着深紫色绣金团寿纹袍服,满头银丝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仅点缀一支羊脂玉簪,面容虽显苍老,眼神却犀利如鹰,仿若能看穿这宫闱内的一切隐秘。

她径直走向龙榻,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身后的宫人们亦步亦趋,大气都不敢出。太后目光急切地扫向弘历,见他苏醒,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口气仿若在心头悬了许久,此刻才缓缓放下。

随即坐在榻边的雕花椅上,开口道:“皇帝,你可让哀家担心坏了。”

太后语气中虽有责备,更多的却是关切与心疼,仿若一位普通母亲见到久病床前苏醒的孩子。

多少年来,太后与弘历从未有如此这般亲切。

紧接着,皇后款步而来。皇后一袭正红绣凤朝服,仪态万方,端庄持重尽显母仪天下之风。

她莲步轻移,步步生莲,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中捧着各类滋补品,有燕窝、人参、灵芝等,皆用精致的锦盒盛放。

行至榻前,皇后先是向太后行了一礼,身姿优雅,动作规范,而后目光落在弘历身上,眼中满是忧虑,轻声道:“皇上,您龙体欠安,臣妾心急如焚,幸而今日您醒转过来,此后定要好好调养。”

说罢,示意宫女将滋补品一一摆放在案几上,宫女们手脚麻利,轻拿轻放,生怕弄出声响惊扰圣驾。

翊坤宫的娴妃随后而至,她身着月白锦袍,未施过多粉黛,面容温婉却透着几分憔悴,仿若被霜打过的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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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妃目光自踏入养心殿起,便紧紧锁住弘历,眼中的深情与担忧毫不掩饰,仿若世间唯有这一人能入她眼、动她心。

她莲步轻移至榻前,盈盈下拜,动作轻柔优雅,声音轻柔如丝:“皇上,您昏睡多日,臣妾日夜守在殿外,只盼您能早日苏醒,如今见您安好,臣妾……”

言语间,眼眶泛红,险些落泪,强自忍住后,又关切地看向弘历的疥疮患处,欲言又止,眼中满是疼惜。

承乾宫的陵容与海贵人结伴而来,陵容一袭淡绿宫装,身姿婀娜,面容清冷,眼眸中透着几分机警。

海贵人则身着鸭蛋青的素锦长裙,温婉可人,此刻眼中满是焦急。

二人入殿后,先是向太后、皇后行礼,陵容行礼时,身姿微微下蹲,双手交叠置于腰间,动作端庄;海贵人则略显慌张,差点行错礼,好在及时稳住。

而后走到榻前,陵容轻声道:“皇上,听闻您醒了,臣妾们特来探望,望您能快些康复。

”海贵人在一旁连连点头,目光始终不离弘历,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帕子都快被绞成一团。

景阳宫的庆贵人脚步匆匆,她身着水红色撒花长裙,青春活泼的气息在这凝重的氛围中略显突兀。

庆贵人一进殿便直奔榻前,全然不顾礼仪,急切地说道:“皇上,您可算醒了,这些日子您昏迷不醒,可把臣妾急坏了。”

语毕,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向太后和皇后请罪,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仿若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又羞涩。

玫嫔随后入殿,她身着一袭玫红宫装,妆容精致,却难掩眼中的落寞与担忧。

玫嫔缓缓走向前,向众人行礼后,看向弘历,轻声道:“皇上,您这一病,可让后宫众人揪心不已,但愿您此后再无病痛,福寿安康。”

声音虽轻,却字字含情,仿若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她心底的哀愁。

最后赶来的是宝华殿的婉贵人,她一路疾行,发丝有些凌乱,额前碎发被汗水黏住。

婉贵人身着素淡的鹅黄宫装,外披月白披风,未施粉黛的面容透着几分疲惫与坚定。踏入养心殿,见众人皆在,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缓过世来,上前向太后、皇后行礼,而后走到榻前,屈膝跪地,眼中含泪,轻声道:“皇上,臣妾在宝华殿日夜为您祈福,幸得上苍垂怜,让您苏醒,愿您此后身体康健,顺遂无忧。”

一时间,养心殿内众人齐聚,目光皆聚焦于弘历。

太后坐在榻边,神色关切,不时询问着弘历的感受,身旁的宫女忙递上温热的手巾,让太后擦拭手汗;皇后端庄而立,指挥着宫女太监们妥善安置各类物品,宫女们穿梭忙碌,太监们则搬挪桌椅,各司其职;娴妃默默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追随弘历,似有千言万语,又难以启齿,偶尔抬手轻抚鬓发,以掩饰内心的慌乱;纯妃紧握着弘历的手,疲惫中透着欣慰,太监在一旁悄悄添炭火,生怕主子着凉;陵容与海贵人轻声交谈着,言语间皆是对弘历病情的担忧,海贵人不时用帕子擦擦眼角的泪花;庆贵人不时地张望,眼中满是焦急,宫女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安静;玫嫔站在角落,暗自神伤,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仿若思绪飘远;婉贵人则跪地不起,默默祈祷,额头触地,虔诚至极。

弘历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也深知这后宫众人,心思各异。他微微张嘴,声音沙哑干涩:“朕……让诸位费心了……”

太后忙道:“皇帝莫要多言,好好歇息才是。”众人纷纷附和。

皇后见状,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太医已在外候着,是否宣他们进来再瞧瞧?”

弘历微微点头,皇后即刻命人传太医。

片刻后,太医们鱼贯而入,跪地请安后,便开始为弘历诊脉。

众人皆屏气敛息,目光紧紧盯着太医的一举一动,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太医们神色凝重,手指搭在弘历腕上,闭目凝神,良久,为首的齐汝起身,面露喜色:“恭喜太后、皇上、娘娘们,皇上脉象平稳,疥疮之症已大有好转,只需日后精心调养,定可康复如初。”

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太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甚好,皇帝定要遵医嘱,好生调养。”

皇后也微微颔首:“臣妾定会安排妥当,确保皇上康复无忧。”

此时,娴妃轻声道:“皇上,您昏迷期间,臣妾听闻民间有诸多食疗之法对疥疮康复有益,臣妾愿亲自为皇上烹制,助您早日痊愈。”

纯妃忙道:“臣妾这些日子照顾皇上,对病症也略知一二,愿与娴妃妹妹一同,定能让皇上好得更快。”

陵容微微福身:“臣妾虽不擅厨艺,却也愿为皇上的康复尽一份心力,搜集些滋补良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表忠心,养心殿内一时热闹非凡。

然而,在这一片关切声中,又有几人是真心,几人是假意,唯有这宫墙巍峨依旧,见证着后宫的权谋与温情,承载着众人的希望与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