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奉命带人封锁启祥宫,嘉嫔不是个蠢笨的,见李玉如此大张旗鼓,自然知道七宝手串之事已然败露。
不过嘉嫔并不慌张,自己已然做好万全之策。
嘉嫔站在殿外,问道:“李公公,您这是要做什么?”
李玉满脸堆笑,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嘉嫔娘娘恕罪。奴才也只是奉了皇上旨意,要让启祥宫的宫婢全部写上几个字,带回去给皇上察看。”
嘉嫔冷笑道:“本宫若没记错,便是李公公亲自将娴妃的惢心从慎刑司带出来的吧。李公公对惢心姑娘的情谊真是不浅,竟会如此关心。”
李玉道:“嘉嫔娘娘真是好记性。不过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奉了皇上旨意,从不敢肆意妄为。但皇上就害怕东西六宫有人惹是生非、徒惹祸端,从而扰得东西六宫不得安宁。嘉嫔娘娘,您说奴才说的对吗?”
嘉嫔一时语噎,不想恼羞成怒:“让他们查!本宫倒要看看启祥宫究竟是谁想让东西六宫徒惹祸端!”
李玉见事已至此,也不再留有情面。紧追说道:“嘉嫔娘娘,既然如此,您的贴身侍婢幽兰姑姑我们也得带有。毕竟幽兰姑姑也是启祥宫的一个宫婢,还是掌事姑姑。若启祥宫真出了事,她也难辞其咎不是。”
嘉嫔放下了从前的楚楚可怜模样,眼神逐渐凌厉,语气逐渐阴狠:“李玉,你大胆!”
李玉却笑道:“奴才不敢。曾经的启祥宫也住着一位嘉贵人,脾气性格与您如今极为相似。奴才小心提醒娘娘,不要为了一己私欲从而断送了自己的圣恩,更不要走了前人的老路。”
幽兰在一旁握住嘉嫔的手,宽慰道:“娘娘,奴婢去去就来,请娘娘稍安勿躁。”
嘉嫔点点头,告诫道:“放心,本宫一定会竭尽全力保全于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幽兰心领神会,于是随李玉同去。
嘉嫔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嘴角竟浮出一抹冷笑。
李玉将启祥宫众人聚集在侧殿之中,让他们抄写弘历所给的字体。
幽兰曾经模仿娴妃的簪花小楷,右手已然熟能生巧。害怕别人看出端倪,她用左手书写故意将字歪七扭八。
李玉来回踱步,妄图从无数宫婢的字体中寻到一丝端倪。
他不一会儿便来到幽兰身边,见其字体歪七扭八,又是左手书写,笑问道:“幽兰姑姑这个字真是有失文雅,不知是否长久如此?”
幽兰堆笑道:“奴婢自小不读诗书、不学礼仪,字从来也是不好写的。”
幽兰以为这样李玉便不会怀疑自己,可谁知李玉却直接吩咐下去:“来人呐,将启祥宫幽兰带去养心殿。”
幽兰见此慌忙道:“李玉公公这是何意?”
李玉道:“对了,奴才有一件事忘了说。皇上有旨意,启祥宫谁的字写的最为别扭便将谁带去养心殿。是奴才的失职,竟将这一条忘记了,希望幽兰姑姑不要怪罪奴才。”
说罢,侍卫也不管幽兰的极力挣扎,直接将幽兰拖了出去。
嘉嫔本正坐殿中,只听幽兰不断呼唤,嘉嫔心中大惊,忙起身道:“李玉,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是启祥宫,还容不得你们在这里放肆!”
说罢,便下去想要亲自拦着他们。
李玉顺手拦住嘉嫔,说道:“幽兰姑姑可疑,皇上要见,奴才必须得带过去让皇上仔细查问。”
嘉嫔道:“幽兰可疑?那你觉得本宫可不可疑?本宫若是可疑你是否又要将本宫带去慎刑司严加拷打加以用刑啊!”
李玉见嘉嫔动了真火,忙堆笑道:“奴才岂敢随意对娘娘起疑。可娘娘何曾想过,翊坤宫的惢心姑姑因这件事差点没了命,无人知晓下一次在慎刑司的又是谁呢?”
嘉嫔听出李玉话语中的挑衅,直接威胁道:“你别忘了,你的师傅王钦是怎么死的不明不白。记住了,狗眼看人低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玉却毫不在乎,冷哼道:“奴才不明白嘉嫔娘娘的狗眼看人低是什么意思。但奴才知道,从古至今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嘉嫔娘娘,奴才就不在这里叨扰您了,您好生休息,奴才告退。”
嘉嫔冷哼道:“李玉,你别仗着你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你就在这里作威作福。你阳奉阴违,面上帮着养心殿,暗地里也没少帮衬着翊坤宫。若皇上知道自己身边的太监与后宫妃嫔有所来往甚至交情不浅,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去想?”
李玉回头徐徐道:“嘉嫔娘娘放心,奴才做人做事自有分寸,不劳嘉嫔娘娘费心了。皇上吩咐的事情奴才实在耽误不得,娘娘若要说教,日后来养心殿为皇上请安奴才一定洗耳恭听,不惹娘娘劳累,奴才告退。”
说罢,转身便直接离去。
嘉嫔的确没有想到李玉真能发现端倪,不过七宝手串之事嘉嫔还另有准备,虽不会牵连自己,但恐怕无法保全幽兰。
幽兰是嘉嫔自小到大的玩伴,更是数十年光阴的主仆情分,嘉嫔自然不愿意放弃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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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也只好静观其变,虽已然投靠了皇后,但皇后终究是个纸老虎。自己贤惠非常,做人做事从来都是静待旁观,从不亲自动手。
嘉嫔回到殿内,吩咐道:“芸枝,你去养心殿那旁盯着养心殿的动向,若有不对即刻来回禀本宫。本宫如今绝不允许有人能在本宫头上肆意妄为。”
芸枝答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嘉嫔眼中扫过启祥宫:
时维乙巳年初春,寒意尚未全然褪去,启祥宫仿若被岁月遗落的一隅,静静蛰伏于紫禁城的西北隅。
宫墙高耸,斑驳的朱漆似在低语往昔,砖石间的青苔于冷风中瑟缩,悄然蔓延着荒芜的痕迹。
踏入宫门,偌大的庭院率先映入眼帘。
青石板路在晨曦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石缝间偶有几株枯草,倔强地探出头来,却被料峭春寒裹挟,无力地摇曳。
风过处,似有若无的簌簌声,仿若它们幽微的叹息。庭中几株古槐,枝干嶙峋,伸向苍穹,仿若瘦骨嶙峋的老者,在漫长岁月里守望着宫闱变迁。
枝头初萌的新芽尚显微弱,被一层薄霜轻轻裹覆,恰似绿珠蒙尘,怯生生地不敢舒展。“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可这启祥宫的草木,知晓了春的讯息,却因这深宫内的冷寂,复苏得如此艰难、迟缓。
绕过庭院,便是正殿。殿门紧闭,铜锁生绿,似锁住了悠悠岁月。殿顶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清冷光芒,飞檐翘角上的脊兽,或怒目而视,或昂首天外,虽形态各异,却皆被霜华沾染,于无声处诉说着宫廷的威严与落寞。
檐下铜铃偶尔轻晃,发出几声清越的叮当,旋即又被寂静淹没,余音仿若残梦,消散在清冷空气中。殿前置有铜鹤、铜鹿各一对,铜鹤单足独立,引颈欲鸣,却仿若被冻住了歌喉;铜鹿回首凝望,眼中的温润光泽被寒意取代,仿若在期盼春日能驱散周身冷意。“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
这东风初至,却似在启祥宫失了几分主宰春意的魄力,让一切仍禁锢于冷寂之中。
殿侧回廊曲折蜿蜒,仿若一条沉睡的巨龙,悄卧于宫墙之畔。廊柱红漆剥落,露出内里暗沉的木质,仿若岁月的累累伤痕。梁枋间彩绘褪色,那些曾经鲜活的花鸟鱼虫、神话传说,如今只剩朦胧轮廓,恰似被尘封的旧梦。
廊下阴影浓重,仅有几缕破碎的日光艰难穿透,洒在地面,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错的“寒潭”,凉意从足底直沁心脾。栏杆上雕花精致,却覆着一层薄尘,花瓣、云纹、如意等图案,在尘埃之下略显朦胧,仿若隔着一层纱幔窥视往昔繁华,却只能捕捉到丝丝冷寂气息。
再往后,是启祥宫的花园。说是花园,实则花草稀疏,怪石嶙峋。几块太湖石错落堆叠,仿若洪荒巨兽蛰伏,石上坑洼处积着昨夜冷露,在微光下闪烁如泪。
园中几株早梅,算是这初春最明艳的景致。瘦枝横斜,几点嫣红傲立枝头,花瓣粉嫩,如少女娇羞的腮颊。可这梅香,在冷寂空气中飘散,竟也透着几分孤寂。“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只是此刻无月,仅有这清冷日光相伴,梅影映于寒石冷地,暗香更添凄清。花树下,几丛兰草萎靡不振,叶片泛黄,被霜寒打压得没了生气,仿若一群失去庇护的柔弱仙子,在春寒中暗自神伤。
园中小径铺就的鹅卵石,圆润而清冷,蜿蜒通向宫闱深处。路旁矮灌木丛,枝叶稀疏,新叶未生,旧叶残败,仿若被时间抽走了生机。
偶尔一只惊鸟从枝头飞起,扑棱着翅膀划过天空,发出几声急促鸣叫,瞬间打破寂静,却又让这冷寂愈发深沉。待鸟声消弭,园子重归静谧,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那微微颤动的树枝,暗示着方才一瞬的惊扰。
启祥宫的初春,就这样在冷寂中慢慢踱步而来。没有喧闹的燕语莺啼,没有纷至沓来的踏春人群,宫墙隔绝了外界的繁华,将所有喧嚣热闹挡在门外,独留这一方天地沉浸于静谧、清冷与荒芜。
每一寸砖石、每一株草木、每一处殿宇,皆在无声诉说着历史的沧桑,仿若一部无言的史书,翻开便是满纸的幽凉。
承乾宫内,陵容正品茶独坐,倾心奉陵容的命令去探查启祥宫的情况,如实回禀道:“娘娘,启祥宫的幽兰被带走了。”
陵容早就有所预料,稳坐不动,淡淡道:“嘉嫔如今怎么这么心急?不仅投靠了皇后,还想要借七宝手串之事扳倒娴妃。”
倾心思索片刻,应答道:“或许是见慧娴皇贵妃薨逝,贵妃之位空悬,所以才心急想要借此扳倒娴妃好以此荣获皇上宠爱。”
陵容道:“如今皇后在后宫中大权在握,皇上和太后绝不会容许皇后一家独大。”
倾心似有理解,询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陵容冷冷道:“贵妃之位不可能久留空悬。嘉嫔身后有玉氏一族支持,皇上惩罚自然不会太重。不过倒是嘉嫔平日心思缜密,如今却露出如此大的破绽,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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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心询问道:“或许是嘉嫔操之过急,导致娴妃寻得良机将其扳倒也不一定。”
陵容不再多言,心中反复思索。
陵容吩咐道:“你小心去内务府查探一下嘉嫔给玉氏传送过多少书信,大致内容都是如何?”
倾心道:“娘娘是怀疑嘉嫔与玉氏的关系有问题?”
陵容冷笑出声,喃喃道:“本宫以为她们不仅关系有问题,甚至嘉嫔并非玉氏族人。”
倾心微微一怔,虽不解陵容为何如此推测但还是答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内务府瞧瞧。”
后宫风云诡谲,却也曾留有一丝温情。
凌云彻在花房外来回踱步。
春光明媚,凌云彻独自站在花房外,来往皆是花房的宫女,独自一人实在显得突兀。
不一会儿,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云彻哥哥,云彻哥哥……”
凌云彻似乎听到了自己所思念的声音,忙不迭的将头转了过去:“嬿婉,嬿婉……”
魏嬿婉眼神纯澈,生的实在妩媚动人。
凌云彻牵起魏嬿婉的手,见上面布满灰尘,心中实在心疼。询问道:“今日又干了不少粗活吧。”
魏嬿婉听此忙将手抽回,怕凌云彻心疼,忙说道:“没事的云彻哥哥。倒是你,你在乾清宫当差还当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