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清尘心境澄澈,为人开朗,人缘也很不错,偏偏对虚灵一门师徒都看不过眼,连带着对整个问道宗都不喜,如今问道宗出了事,他更是喜不自胜。
盛夏天气多变,晨间起来时天色还乌沉沉的,不过走了一趟藏书阁,太阳便露出来,洒下炽热的阳光。
如今滕云越回来了,沈止罹不免有些开心,匆匆将书还了往不为峰赶,刚跨进门,便听见樊清尘幸灾乐祸的声音。
“听说那沈如止心狠手辣,活活屠了一座城的人呢,这么大的丑闻,问道宗怎么遮掩的住?”
沈止罹脚步一顿,下意识隐在门后,听着里面的人说话,方才还觉得燥热刺眼的阳光,在此刻落在身上竟觉得有些阴冷。
“那褚如刃还让人四处翻找呢,誓要将沈如止抓住,说得好听,自己呆在问道宗里,让刚入门的小弟子为他忙前忙后,多大的脸呢?”
“师弟,魔修人人得而诛之,褚如刃此举也是正常。”
“嘁,还不是他沽名钓誉?事全被别人做了,名还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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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总对褚如刃这般看不顺眼?”
“当然是因为他为人虚伪,手段下作,要我说,那沈如止堕魔了还是好事呢,若是整天和这等人混在一起,难保不会是第二个褚如刃,伪君子和真小人,我宁愿选真小人。”
“诶师兄,你说,那沈如止会不会不在卫国,而是藏在理国呢?”
沈止罹死死咬着下唇,隐现血色,攥着门框的指节泛出青白,他微微垂着头,清晨的不安在此刻应验,至此,悬在头顶的无形剑刃落下,稳稳插在心间。
“我亦不知,你要是这么有精神,不如去东川郡照看吧?”
“别呀师兄,”门内传来樊清尘的哀嚎,“我才刚回来呢,须好好休息几日。”
下一瞬,樊清尘“嘶”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前几年褚如祺是不是来过这里?说是找他的二师兄,应该就是那沈如止吧?”
滕云越眼睫颤了颤,将清理干净的笔洗摆在书案上方,樊清尘说的事便是他去执行的,因为这事,他还挨了鞭子,记忆如何不深刻?
但是,他依旧没有出声,将手中的笔架摆放整齐。
樊清尘还想说些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响动,二人齐齐看去,门口的沈止罹扶着门框,身后的阳光像是将他包裹。
“止罹?”
樊清尘惊喜出声,忙迎过去,嘴中问道:“多日不见,在此处可还习惯?若是住的不开心,可以上我清净峰玩几日…”
沈止罹面色有些苍白,下唇血红,心乱如麻,他极力收敛心头杂念,强撑着心力和樊清尘搭话。
滕云越蹙着眉看着沈止罹,他心里清楚,沈止罹便是沈如止,可他怎么也无法将樊清尘口中那个屠城的沈如止和面前的沈止罹联系起来,在他看来,止罹断不可能做出屠城之事。
沈止罹逆着光,滕云越看不清他面上神色,只听见他和樊清尘聊得畅快,便将疑问压在心底,专心给沈止罹整理书案。
不过片刻,樊清尘腰间传讯符亮起,方才还兴高采烈地樊清尘顿时垮下了脸,嘟囔道:“定是师尊又给我安排差事了…”
沈止罹心头乱着,闻言笑道:“华浊有事在身,不若我们改日再聚?”
樊清尘连连点头,握着沈止罹胳膊:“一言为定,我许久未曾逛过任城了,下次我们便去任城逛逛。”
沈止罹点点头,看着樊清尘风风火火跑远了,心头一松,转身看着一丝不苟整理书案的滕云越,刚放下的心又被高高提起。
滕云越将洁白的宣纸铺在书案上,转头便见沈止罹跨进门,蓦地眉心一折,几步跨过去扶着沈止罹胳膊,忧心道:“脸色怎得这般差?可是身体不适?”止罹方才逆着光,他竟没有发现他苍白的面色。
沈止罹摇摇头,手搭上滕云越握着他胳膊的手腕,抬眼看着滕云越眼睛,轻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沈止罹并未说出知道什么,但滕云越看着沈止罹黑沉沉的眼睛,抿了抿唇,将人扶着坐下,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止罹心直直沉下去,又有种心头大石被搬开的轻松,他转过脸,看着阳光中飞舞的尘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沈如止是虚灵起的名,沈是我本姓,我本名为沈止罹,沈如止这个名字,出了问道宗便不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