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苦,不是辛苦,傅衍缓缓匍匐,哽咽不能语。
忽然,牧羊的眼色一厉,声音冰寒:
“大人,洗马城可有姓林的?我不杀人,请自行离去。”
众官一滞,古怪地互相打量,良久,傅衍才喟叹道:
“洗马城、洗马府没有姓林的,北六省九府郡县都没有,玉狼得道鸡犬升天,不仅支系族人,便是马夫、厨子都跟着沾光,只要姓了林、或与林姓攀了亲,都齐齐跟着贵人去了秦垅,听说混得不错。”
林肇雄怔住,忙掩面喝茶,天水林氏的堕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撇清了孽果,雍国公牧羊设宴款待洗马府的官吏,气氛渐融。
军士送还众官物品,为示清白,谁的风螺都放桌上,没有收起来。
“老衍在么?”面前的风螺说话了,傅衍面不改色,回应了。
傅衍是人精,不会事先透了底细,而是,自然演化。
“老衍,你见多识广,足智多谋,请为我参详一番。”
傅衍一滞,像是升起不妙的感觉,又不得不继续听着。
“听说牧氏打破天水关,又占了天水城,是真的?”
“是真的!”傅衍稍放心,如实回答。
“牧氏成立天水行辕,勒令北六省的府、郡、县归降,你说说,我是降,还是不降?”对方不知傅衍的处境,像是密室对话。
傅衍笑了,是将心放回肚子里,同僚跟自已一样,不会有意外。
“且不说大军是否来伐,便是眼下的情况,你撑得下去?”
像是戳到痛处,风螺的声音拔高几度,愤愤不平:
“洗马府地处要冲,府库还有些许,像扶桃府是鸟不拉屎的恶地,驴造的玉狼收刮了八成的粮草,老子都吃不饱,百姓不挨饿?”
牧羊再次动容,傅衍不是个案,北地的官,很有特色。
心,全部放回肚里,傅衍的语气渐渐轻松:
“老马,我幸运,先成了俘虏,经甄别不是虐民的瘟官,雍国公待我如宾,又发放足够的赈粮救急,并吩咐不能让一人饿了肚子!”
声音再次拔高,马府尹半信半疑:
“传闻是真的?唉,除了玉狼,谁都是好人。”
林肇雄唏嘘,林召彦的名声糗了,若是势蹇,必死无葬身之地。
半晌,风螺又说:
“你老衍的人品,我信得过,得赶紧地回复林肇祥总督大人。”
府不带郡,郡要带县,县令,北地的县令清苦,没有风螺。
归顺的事,有天水行辕费心,牧羊不再关注。
“眼下洗马城的现状如何?”
心领神会,北六省的情况差不多,窥一府而知全貎,傅衍回答:
“玉狼带人赴咸阳,是去享福,是高升,是天大的喜事,府、郡、县的兵丁抽一半,林姓、及亲属优先,唉,驴造的家贼泄了家底。”
牧羊一呆,才醒悟林召彦的狠辣,掏空府、郡、县的家底才是真。
粮食不是问题,豫省留足了粮食,晋地、燕云自给自足,江南的粮食用作大军的粮草,而雍城的物产可支撑北六省度过难关。
北六省易帜,林召彦成了无根之木,再夭灼,仅眼前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