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地说,这个村里的所有人的命加起来也许都没有她重要。
她是行业顶尖的生物学博士,MMG计划参与者,火星微生物主要研究员。
她的实验对整个人类群体来说都是重要无比的。
一开始她带着一点傲慢,觉得他们的帮助理所当然,不过还是施以一点回报,她会教愿意的人识字、计算。
直到另一场意外发生,一个放牧的孩子在暴风雪里为了寻找走失的牛,自己也不知所踪。
那个孩子她认识,偶尔会来庙里看她,听她讲课,会送她自家牛奶做的奶糕。
当时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村民们也拜托她一起找,但她没有答应,因为夜晚进入冰原非常危险,迷路、失温都是很危险的。
这个村里也没有大的照灯,都是小提灯。弄不好就连去找人的也会一起遇难。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天亮了再去。
这是她作为科学家最理智的判断。
她当然知道一个普通孩子可撑不了几个小时,但死一个孩子总比死几个大人好吧。
那个时代的孩子夭折率非常高,比起不知道长不长得大的孩子,还是有劳动力的成人更重要。
村民们没说什么,就让她在村里守着,全村男女老少全数出动,三人一组。
她本来不想管的,但是她守到很晚,只有少数几个实在撑不住的老弱病残回来休息,再久一点,就出现了冻伤的,晕倒的人。
一个孩子而已,就算真的找到,说不定也已经死了。
她发现他们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或者地位去帮助她,那只是一个物种同类之间最质朴的互相帮助。
莉莉丝没什么同类情,就算看着同类死在自己眼前,大概眼皮也不会跳一跳。
亚历山大那次哭那么厉害,是因为亚历山大对她很好,她是作为朋友哭的,她的朋友就是一棵果树死了,她大概也会哭很凶。
她不觉得自己和他们是朋友。
这些人听不懂她说的很多事,大多数时间只会傻乎乎地笑着看她,很多人就连自己的名字也要教很多遍才会写,被她凶还会感谢她。
最后她还是动了。
根据平时那个孩子常去的地方、这个季节的草场判断,她选定一个方位。
本来想一个人去找,但村民非要来几个人一起陪着。
他们往那个方向找了很久。
“姑娘,那边有人去找过了,之前就没找到。”他们走了很久,目之所及只有一片昏暗,和扑脸的飞雪。
“不,我记得他说过那个山上有个洞,他在里面有秘密基地。”她指着地图导航上的一个山头说道。
几个人互相看看,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说法。
他们又走了一公里多,总算找到了那个孩子说过的山头。
然后翻遍全山,找到了几乎被雪掩埋的山洞。
他果然在哪。
但因为失温已经晕了过去。
他们把孩子带去了医院,孩子父母到了以后对她千恩万谢。
抢救了三天三夜,勉强把人救活回来,但因为冻伤,截掉了几根手指和一截小腿。
她联系莱特维斯公司,让他们给孩子装了义肢,所有人都对她感恩戴德,仿佛她是什么救命的活神仙。
每家每户最好的东西都会分一份给她。
可真是这样的吗?
如果她一早就参与进去,如果她给他们说了这个地方。
也许能更早找到那孩子,不需要截肢,也不需要安装义肢。
等到气候好一些以后,他们陪她上山去,拿到了很多样本。这里设备简陋,所以东西得带回去再研究。
她走的时候,全村的人都来送她了。
“阿姐,你真的是真厉害的人。”那个孩子也来送她:“你做的一定是非常伟大的事,我明白了你说的读书有用,以后我也会好好学习的,真希望有一天也能像你这样帮到很多人。”
莉莉丝看着来送她的人心情非常复杂。
“那就……加油吧,我在学校等着你。”
她什么也没等到。
三年后那个小村子之后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爆发了一场瘟疫,无一生还。
一面之缘而已,她却由衷从心底感觉到一种悲凉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