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骆思恭的搀扶下,朱由校下了马车,就看到前面是一个简陋的农家小院。
院子周围的篱笆扎得倒很整齐,院子里也有着一些鸡鸭,在泥地上走来走去。
里面只有一间屋子,屋中点了一盏油灯,灯火如豆一般,光亮极其的有限。
骆思恭沉声喊道:“袁应泰袁大人可在家否?”
屋里有一位老农打扮的人,听闻后放下手里的碗筷,迎了出来问道:“我就是袁应泰,请问你们是?”
他借着火把的光芒,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朱由校。
袁应泰连忙上前跪倒在地,口称道:“不知陛下前来,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朱由校喉咙有些哽咽,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袁卿,平身!这就是你家么?”
袁应泰从泥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摩挲着膝盖上的泥土,说道:“臣家贫,住不起好地方,让陛下见笑了。”
朱由校走入房间中,看见屋内陈设也极为简单,左右四望,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床边木柜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官衣和官帽了。
桌上只有一盘蔬菜,一碟咸菜丝和一碗米粥。
这若是一位农家的院子,倒也还说的过去。但他的主人,乃是兵部武选司郎中,大明最肥的官。
朱由校深吸一口气,问道:“袁卿,你的俸禄呢?不至于过成这个样子吧?”
袁应泰讪笑一番,回答道:“臣家里还有两个儿子,有几亩薄田,臣的俸禄,都用来安置家人了。”
朱由校沉默了很久,一直都没有说话,他的脸在那摇晃的油灯底下,看起来不是那么分明。
“朕问你,那杨延宜前往户部主事领饷,你说了什么,让那主事一再推诿啊?”
袁应泰一听,慌忙跪倒在地,颤声说道:“那主事跟臣抱怨,说国库存银仅不到五百万两,杨延宜一下子就要领走两百万两。臣随口说了句,那就先别给了。臣有罪!”
朱由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没想到他接手的,是这么一个烂到了骨头里的烂摊子。
他喘息了良久,沙哑着嗓子说道:“袁爱卿起身吧,是朕错怪你们了。”
“老臣不敢!老臣……”袁应泰一听这话,当场就掉下泪来。
“骆爱卿,为袁大人搬家,朕赐他一座宅子。”
说完,朱由校扭头就走,他不愿意在这里再待一时半刻了。
回到了乾清宫的朱由校,心情非常的低落。他得知了大臣们集体辞职的消息,也知道了明天早朝时,金殿上就没几个人了。
他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却又不知道该找谁。
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一个人,可他能解决目前的困境吗?
想了片刻之后,他有点害怕了,在乾清宫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将头埋入双腿之间,无助的哭泣起来。
“陛下,地上凉!别伤了身子!”王安在一边也抹着眼泪。
朱由校一抬头,就看到方从哲那颤巍巍的身影,正向着乾清宫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长须老者和杨少保杨延宜。
在看到那个英武不凡的身影之时,朱由校瞬间就不害怕了。
他知道,他一定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