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屋里响起锅勺碰撞的声儿,穆氏扭过头望去,又回眸好生打量一番儿子。
“回来了就好,去把东西收拾收拾吃饭吧。”
随即也小跑着进了灶屋。
季以遥把行李背着上了西边最靠角落的一间屋子。屋子不大,但屋里的一应家具一丝灰尘都没有,想来自己离家这两月,娘也在天天打扫着。
他搁下包袱没着急收拾,出了屋到灶房旁边的水井边打了水,弯着身仔仔细细地洗干净双手。
吱——,背后传来开门声响。
“三郎回来了?”
深沉的男人声音自身后响起。
季以遥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被大步跨过来的男人一巴掌拍在肩上,季以遥顿感半边身子一麻,几欲摔倒。
刚出灶屋门的吴氏见着孙儿明显被这一掌疼得龇牙咧嘴,她把眉头一皱、眼睛一吊,不善地瞪向季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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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川似乎也意识到这一巴掌对于文弱不经风的儿子有些过于沉重,他尽量忽视自己老娘似要吃人的目光,讪笑了一声,转移话题。
“三郎考得如何?”
少年神气洋洋地对着男人一躬腰,底气十足地道:“儿子中了!”
“没事,你才十六,还能再考!人家徐秀才不……什么?你你你考上了?”
季川轻拍着儿子的手猛的捏紧,结结巴巴地问。
“考,考上了?”季老大媳妇陈氏瞪大了眼睛,“这秀才公这么好考?你第一次考就给考上了?你别是唬我们呢。”
“你这婆娘,怎么说话的?”季老大推搡一把自己媳妇。
季老爷子慢腾腾地敲了下烟袋,朝着陈氏斜过去一眼,才对着季以遥笑道,“三郎,好,你给我们老季家争气啊!老婆子,你把之前存下来的酒搬出来,今儿咱爷几个好好乐一乐。”
季秀才中秀才可谓是大喜事,不只是功名,更以后季家不用再缴纳田税了,可以节省下一大笔银子。
季老大媳妇被家里两个男人都教训过,喏喏地不敢再开口。
季以遥叫住去搬酒的吴氏,对季老爷子道:“爷,我如今考上秀才是得徐夫子多年辛劳教导,自该与老师报喜去,饮酒之事不如暂缓,晚间再同您醉一醉,可好?”
“是,是,是该去跟你老师说。可不能被人说考上了秀才就不尊重人徐秀才,论资历,人家才是那老资格!”
季老爷子点着头赞同季以遥的决定。
徐秀才便是那村学夫子。
徐秀才十八岁中秀才,他志满意得,自诩才学出众,中举有望。赶考十五年,经过数轮乡试,眼见着年岁大了,榜上仍然籍籍无名。先头有多得意,年岁渐长就有多失意。他心灰意冷之下回了村办上村学,就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后辈里头,这季以遥,便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也是他最用心教导的学生。
简单用过饭后,季以遥没多休整,匆匆朝徐家赶去。
徐家人口简单,徐秀才自小死了爹,是被他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可是早几年徐母也故去了,如今徐家除去徐秀才和姜氏两口子外,只一儿一女,女单字一个笙,男孩叫大宝。
徐家这会刚吃完晌午,徐秀才在书屋考较徐大宝功课,徐笙和姜氏在灶房忙活。听见门外有人在喊时,徐笙正蹲在地上洗着碗筷,她跟姜氏对望片刻,在姜氏的眼神示意下,她放下东西,湿漉漉的双手就在身上擦两下,快步踱出去。
“呀!季三哥,怎么这会儿子来了?”
徐笙甫一开门,就与门外如翠竹般挺立着的少年对了个正着,她微侧过身子,低着头羞红了脸。
季以遥抬头略看一眼半躲在门后的少女,也低垂下眸子盯着地面,双手往空中一抬,作了一礼。
“劳烦徐姑娘通报下徐夫子。”
徐笙蚊子声儿地应下,逃似地扭头往书房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