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渔敲敲桌案,示意小厮换茶,随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可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这般仅存在于兵书之上的夸大之词,如今,竟活生生地摆在了他面前。
要知道六皇子被驱逐离京已有十六载,远离朝局,最大的倚仗清河崔氏也早已败落,生母崔氏被打入冷宫,无法得见圣颜。
这样一颗废棋,竟将天下局势玩弄于股掌之中。
多智近妖,除此之外,金铮鸣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形容。
“六殿下运筹帷幄,智计无双,所虑者皆为天下黎民百姓,下官倾佩,但铮鸣不过区区户部观政,接手的第一项差事便办得一塌糊涂,不知殿下,为何要挑中下官?”
“为何选中大人您,这个问题,日后您会明白的,眼下,我倒有一事想问大人。”
“先生请讲。”
“若由大人做这个征税御史,冒天下之大不韪,重新丈量天下田亩,大人可敢?”
“敢。”
“若豪强巨室百般阻挠,若当地官员推诿逃避,若百姓不理解、不接受、不配合,若人人痛骂乃至刀斧相向,大人可敢?”
金铮鸣站起身,扶正了头顶的发冠,转身面对门外如瀑的阳光,一字一句地沉声道:“身先士卒,当仁不让。”
……
在金铮鸣星夜赶赴江陵的同时,白玉京一行人也已经准备启程回京,而在出发前,他们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做。
桐庐知县李槐三人为民请命,自杀殉道;荆州刺史方文卓怙恶不悛、罄竹难书,已与寿恩伯府上下,连同荆州税关监督杨斌押解进京、听候发落。
白玉京上书请旨,由典史王忠接任桐庐知县一职,由长史周隽接任荆州刺史一职,荆州地方政务暂时得以稳定,只待征税御史金铮鸣一到,便要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土地运动。
桐庐县的家庭赌坊被强硬取缔,措辞严厉的告示贴满了桐庐县的大街小巷,县衙差役日夜巡视,严格杜绝赌坊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