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以为完美的掩饰,在心爱之人面前,其实无所遁形。
“……我爹从我娘写遗书的时候就发现了。”徐渡野声音暗哑,“他去见了祖母,然后喝下了那杯毒酒。他多残忍,要祖母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无法阻拦。”
徐渡野每次尝试在脑海中还原那段往事,都想回去给当年的祖母一个拥抱。
不是祖母,换做旁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祖母为了当时还没出生的自己,坚持了下来。
“我恨我爹,可是祖母不许。祖母说,他是怕他走之后,话没有说清楚,祖母怨恨我娘。他倒是慨然为爱赴死,可是祖母呢?”
徐渡野眼尾发红。
“祖母想带他们一起离开,可是我娘却放不下她在京城中的家人。如果她不死,那她家人就会死。”
结果最后,死的人是徐渡野的父亲。
“我怨她,但是又知道,我的怨没有理由。毕竟她有苦衷是真的……”
“不,徐大哥,你有理由怨恨。”孟映棠眼中泪意翻涌,主动握住了徐渡野的手,“因为你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是生来,就要面对父亲身死,母亲失踪。徐大哥,你无父无母,长大的过程一定吃了很多苦。”
她心疼他。
徐渡野忽然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谁敢和你比苦?跟着祖母,我能吃什么苦?”
“会因为没有父母,被人嘲笑,那些因为你优秀的嫉妒,变成了对你无父无母的攻讦;会因为想出人头地,改变被肆意碾压的命运选择习武,闻鸡起舞,日复一日;会因为从来没有知道父母之爱而遗憾;会因为祖母到底是在安慰你,还是当年事实就是如此而反复怀疑,却又不敢求证而难过……”
孟映棠泪水婆娑地看着他,朱唇轻启,一字一句,敲击着徐渡野的灵魂。
他用力把孟映棠抱在怀中,狠狠的,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怎么可以那么聪明,那么体贴,那样理解并且共情他的过往。
“映棠,你救了我。”徐渡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祖母一直和我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日后我做了父母,对父母之爱就有了更深的理解,就不会对他们过去的些许瑕疵而耿耿于怀。”
从前每次听到祖母这般说的时候,徐渡野都嗤笑一声,“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知道了。因为徐家,到我为止。”
再也不想做韭菜,让人割了一茬又一茬,而且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后来有了你,我渐渐明白过来我爹当年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