萼绿华微笑道:“说的好。谶言只是预言,便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我认为,那是一种可以实现的预兆。就像是一个孩童生长于帝王之家,没有其他兄弟,那么他大概率是要继位当皇帝的。但是,如果有人作乱,篡夺了皇位,亦或是国家灭了,沦为阶下之囚,那么他自然也就当不成皇帝的。此乃后天的因素。一切都是风云际会,机缘巧合之下的结果。拿你来说,你若没有一路奋斗到今日,拥有了今日的气象的话,那么拿谶言之中的人可能并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李弘度。这很好理解,天下姓李的人多了,而你的‘弘度’的表字是遇到谢太傅之后才被赐予的。你若是吴郡一普通寒门子弟,见不到谢太傅,他怎会赐予你弘度这个表字?天下也许会有另外一个李弘度,这谶言上所说的人便不是你李大人。但既然到了今天的地步,放眼天下,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李弘度又能是谁呢?不知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没有。”
李徽当然听的明白。这些事听起来有些玄妙奇怪,但是命运往往就是玄妙的东西。即便是唯物主义,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在每一个节点,做出每一个不同的选择,便会产生每一个不同的结果。然而命运往往就是那个左右你选择的大手,看似是你的选择,也许却正是命运的必然。如果当真如此的话,其他的任何架假设其实都毫无意义。
如果自己不是谶言中的那个人,自己便也不会做出这么多的选择之后来到今日的自己。放眼天下,又有谁和自己同名同姓同字之人能够达到自己的地位和实力呢?
“道蕴和我都认为,你便是那个谶言之中所言之人。但如我适才所言,谶言所指,亦有变数,你需要变得更好更强大,方可成为那个圣人。你虽有你的诸多优点,但是距离成为拯救天下的人还有一些距离。你智慧高绝,无人能及,在徐州所做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惊叹不已。但是若成为天下之主,不光是要领军治世的才能,更需要许多其他的东西。比如德望,比如御人的手段,比如威严等等其他的东西。”
萼绿华喝了口茶,继续道:“我和道蕴小姐这些天说的便是这些事,我们认为,需要提醒你,改正你的一些缺点,向你提出建议。比如性情上,你太过平易,若寻常人性格平易固然很好,但若为天下之主,必须有其威严。你待人坦诚,这固然也很好,但是天下之主不可太过坦诚。你一心为百姓所想,但御天下者决不可如此。你需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能统御天下之人,便要摒弃一些东西,学会一些东西。这或许让你不快,但这是助你登上顶峰的助力。”
李徽皱眉道:“我不明白,照你这么说,与人为善,平易近人不好,待人坦诚也不好,为百姓所想也不好。那我是要变成怎样的人呢?变成一个城府深,对人狠厉之人?对百姓苛刻之人?岂不是笑话。难道要成为那样的人,才符合谶言上所说的那个人的样子?如果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定然不是谶言上所说的那个人。你认错人了。”
萼绿华皱眉道:“我说的是手段。是一种行事的手段和策略。我这里有本书,你可以读一读,便明白了。”
萼绿华在书架上又取过一本书来,将之放在李徽面前。李徽看那书籍,也是颇为古旧,封面上写着《商君书》三个字。
李徽翻开书页,看到的第一句话便让他皱起了眉头。
“善圣人知治国之要,故令民归心于农。归心于农,则民朴而可正也,纯纯则易使也,信可以守战也。”
李徽皱眉道:“这不是愚民之策么?让百姓一心种地,只懂务农?只为了能够让他们听使唤,服劳役。这不是讲百姓当猪狗愚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