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进了酒坊,里边也够宽敞了,一个棚子里放了好几个大木桶,木桶里装的都是酒糟,那么多酒糟,还有味,那就说明一个月之内还酿过酒,想必是那劫囚的那帮人待的据点,伊宁想找对地方了。她让人把桶子都挪开,可是桶子下面什么也没有。
她想了想,问道:“酒窖在哪?”
一个官兵回答道:“在这边,很小。”
伊宁走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地窖一般的酒窖,里边只有茅房大,只有几坛浊酒,酒窖却有点深,一侧还有木板墙。
伊宁看着地窖里那木板墙,说道:“拆了。”
几个下来的官兵捕快,就拿起兵器撬的撬,砸的砸,终于砸出一大块黑色的泥墙,伊宁一手戳去,手很快就陷入泥墙里,她拔出手,说道:“原来如此。”
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酒窖,苏骅不明,伊宁道:“哪里没动?”
有个捕快道:“也就厨房那边了,臭死了。”
及至厨房,灶台边上有四桶泔水,臭味扑鼻,不知放了多久。而她看一眼铁锅,并无什么灰尘。
伊宁道:“是这里了。”
她回头说道:“你们走开。”苏骅等人闻声后退。
伊宁一发力,长腿一扫,四桶泔水齐刷刷划向另一旁,底下露出一个案板,案板之下是黑色泥土,一旁的捕快道:“这之前已经看过了。”
伊宁道:“土很绵软。”
捕快于是拿着一把铲子铲了起来,不到一尺深,“嘣”的一声闷响,好像是铲到了木板上。官兵捕快飞速挖开,掀开那层木质隔板,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子出现在眼前。
苏骅道:“好家伙,还会埋洞口。这泔水臭的一般人看都不看,底下铺了一层泥,难怪别人搬开一瞥就走了。你来之前我还叫人还原了一下,这四桶泔水又搬了回来,原来在这里。”
一个捕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下。”
伊宁道:“点火把。”
火把点好,伊宁拿起火把,当先跳了下去。
地道并不高,却挖的很直,正好可供人猫着腰过,伊宁带着四个捕快走地道,官兵跟着苏骅留在城门口,苏骅在城楼上,一旦发现出口,就让捕快发信号,苏骅立马带骑兵杀过来与伊宁汇合。
地道足有四五里长,有捕快问起泥土放哪了,伊宁道:“酒窖。”捕快才恍然大悟,这么大的酒坊,怎么会只有茅房大的酒窖呢?原来如此。
火把照下,地道底有脚印,看起来很新鲜,像是留下不久的,捕快们暗暗激动不已。到尽头时,伊宁停下脚步,说道:“到了。”
顶上用火把一照,有块石板,两个捕快上前,用力顶,脸涨的通红没推动,伊宁道:“我来。”她上前,一掌震出,石板立马被掀开,光进来的时候寒风也吹进来,几个捕快立马打了一个哆嗦,护住火把。
伊宁当先跳出,洞外放眼望去全是雪,白茫茫一片,有小丘起伏,小丘鼓起像一个个坟包。此时天还没黑,四个捕快出了洞,为首的一个说道:“还好这洞没封死,这说明他们走的仓促,根本来不及封洞。”
伊宁道:“犯人有伤?”
一个捕快接话道:“有,左腿被打折了。”
一个年轻捕快道:“这里,好像是城南的一片乱葬岗,距离南门足足五里,一个月打五里的地道,属实惊人。”
“看,那边有个木屋。”
几人出发往木屋奔去,及至门前,一个捕快一脚踹开门,屋子里陈旧而杂乱,有一张床榻,都快散了,并没有生火的痕迹,但是地上有些黑泥巴。”
年轻捕快道:“对了,这泥巴,就是地道的那种泥巴,我们找对了。”
另一个道:“我们发信号吧?通知苏大人带骑兵来?”
伊宁道:“不急。”
那个捕快道:“那怎么找?脚印都让大雪盖了。”
伊宁出门眺望,此时天很快就要黑,雪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拖得越晚,脚印痕迹肯定越难找,她看着前方,土丘之间,只有一条平坦的路。
她招呼四个人,说道:“沿着路追。”
一个捕快道:“对,他有伤,只能走平路更快。”
又沿着路跑了一两里,地势越来越开阔,五人停了下来,此时,伊宁眼尖,看见了一串狗脚印。
她说道:“这里。”
捕快道:“这是野狗或是狼的脚印。”
伊宁道:“身上有伤。”
捕快恍然大悟,狼与狗的鼻子对血腥味最灵啊。五人沿着狗脚印一路走,追出三四里,追到一片山坳下,狗脚印只在四周乱踩,没有靠近山坳,山坳那边是一个小木屋。天色已晚,小木屋里似有火光。
伊宁道:“找到了。”
她一跃而上,踏雪无痕,径直冲向小木屋,四个捕快抽出腰刀,紧随其后,随着屋内一声大喊:“什么人!”一个高瘦个的年轻男子打开门冲了出来,他拿着一把雁翎刀,一身黑衣,怒目而视,他看见四个捕快,怒道:“小看了你们,竟然追到这儿了!”
他见伊宁飞快靠近,随即左手一抬,一支小巧的弩箭自他手臂射出,直射伊宁头部,伊宁速度不减,伸手一抓,弩箭便到了她手中,反手掷出,那汉子大惊,以刀磕开弩箭,但是被这一箭的劲力一震,直接退到了木屋门边。
伊宁右手一翻,五指生出五枚冰片,一洒,那汉子见寒光袭来,不敢再用刀磕,挪转身子,闪到门内,但一枚冰片还是擦着他胳膊而过,溅出一道血花。
伊宁停于门外,说道:“束手吧。”
那汉子在门内答道:“想不到公门中竟有这等高手,真是小看了你们了,不过你们也别小看我了,有胆子就进门试试!”
伊宁道:“点火。”
一个捕快开始点火把,另一个也开始点。
那汉子听得此话,怒道:“你……可真够狠的!”
一个捕快欲要上前破门,伊宁一抬手拦住,右手指向门槛,捕快细看之下,那里竟然有根小丝线,拉的笔直,他立马不作声了。
这个人并不简单。
而后那汉子在屋内,见屋外没了声音。说道:“呵呵,虚张声势是吧?点啊!”
伊宁示意四人后退,她手指一弹,一块薄冰飞出,那门槛上的细线“噗”的断了,然后,一阵雾粉自门内喷出,雾粉之后便是几根削尖的木条齐刷刷射出,吓得四个捕快流出冷汗来。
陷阱一触发,那汉子握着刀,在门边作势要砍,却感到雾粉跟木条都扑了空,心中一惊之时,“砰”的一声响,他的身子横飞了进去,他靠着的木墙被一脚踹个粉碎,他啊的一声大叫,跌在一个木榻边上,嘴角溢血。
五人闯入屋内,屋中间生了个火,左侧有个木榻,几把破凳子,榻上有个头发披散,脸上带血痕的男子,穿着一件破旧的羊皮裘,那男子正对着五人怒目而视。
一个捕快举着火把,说道:“就是这个逃犯贺红!”
伊宁看两人眉眼有几分相似,说道:“兄弟?”
握刀的男子站起来,擦了一把血,说道:“是,我大哥杀了人,我来救他,怎么的?”
伊宁道:“他该死。”
榻上贺红笑了,笑完之后用低沉的声音道:“我该死?那家人难道就不该死?”
伊宁道:“哦?”
贺红道:“我家本是富裕之家,我兄弟好习武,在外游学历练,那李厚良趁我们兄弟外出时,勾结官绅,夺了我家家产,把我父母掳去当奴仆,我父母不愿受辱,求天天不应,告官官不管,含冤自尽,我家二叔三叔为我们出头被活活打死,你说,那李厚良该不该杀?”
伊宁道:“该杀。”
贺红怒道:“那你凭什么抓我?”
伊宁道:“你杀多了。”
贺红道:“我杀他一家,多么?”
伊宁冷冷道:“丫鬟也杀?”
贺红一愣。
“长工也杀?”
贺红不作声了。
“佃户也杀?”
贺红怒道:“他们拦着我,当然要杀了!”
伊宁语气冰冷道:“你也该杀!”
贺红怒极,却想不出话来反驳。
他弟弟道:“你这种人,早不出来为我家伸冤,现在我把我哥救出来,你却来抓了,好没道理!纵使你再有理,我也不会让你把我哥带走!”他重新握紧了刀。
伊宁冷冷道:“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