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每天都在练,练气,练拳,练腿,练刀。
他熟练了很多,甚至会运气至腿上了,踏桩子的时候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他欣喜不已,后来他想来波漂亮的,从四尺高的桩子上一跃而起,想跳到围墙上,结果跌了个狗吃屎。
伊宁走到后院,手里拿了根小树枝,看见董昭爬起来继续踩桩子。
伊宁喊道:“巽到坤。”
董昭马上跳到中间,脚一挪,到了巽宫,一口气踏完那十三根桩子又返回中间,跳到了坤宫的桩子上,也是一遍踩完。
“震到乾!”
董昭照做,丝毫不差。
“坎离兑!”
董昭毫不犹豫踏出,他对这桩子已经无比熟悉,亦是一步不差。
“艮巽乾坤!”
董昭按顺序踏,根本难不倒他。
“下来吧。”伊宁道。
董昭从桩子上跃下,跑到她面前道:“师姐,有何吩咐。”
伊宁蹲下,在地上用一根树枝写下拳,掌,爪,指四个字。问道:“先学哪个?”
董昭也跟着蹲下,问道:“沈家武学这些都有?”
伊宁道:“无所不精。”
董昭想了想,指了指“掌”
伊宁在“掌”字下边画了五个斜箭头,分别写着:开山掌,朝宗掌,五方亟雷掌,刀锋掌,阎罗掌,噬心掌。
董昭道:“还有这么多种?你到底会多少啊?”
伊宁拿起树枝,在拳,掌,爪,指四个字外画了个圈,把四个字圈起来,然后画个大箭头,在箭头那一侧写上三个字:森罗手。
董昭看着三个字,想起了黄师兄的话:当世,论手上功夫,首推沈家森罗手,号称拳掌爪指,无所不精;擒拿点穴,无所不能。
董昭想了想,手指点向了“拳”那个字,伊宁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拿起树枝,又在拳下边画了根长长的箭头,延伸到董昭脚下,在下边写上:崩山拳,裂空拳,归灵拳,虎炮拳,九相生花拳,厉拳,金鞭拳,一叶寸拳。
董昭开始挠头,这拳这么多种吗?他要学多久?
伊宁起身,见他难以抉择,便丢下树枝,说道:“学开山掌。”
董昭道:“可我想学拳……”
伊宁道:“先后罢了。”
说罢她脚一扫,地上的字迹瞬间如同被刮掉了一般,不剩一横一撇。
然后她开始提气,衣衫无风而动,脚下的灰尘开始向四周飞散,董昭有样学样跟着做,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后背,生怕错过一个动作。
伊宁打出一套掌法,共八式,非常简单,董昭也觉得简单。
伊宁道:“六十四变。”
董昭道:“不是练一百遍吗?”
伊宁道:“一式八变!”
董昭道:“怎么又只要练十八遍了?”
伊宁瞪了他一眼,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叱声道:“你蠢啊!”
董昭不明所以,抱着脑袋,一脸茫然,伊宁抬脚就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风中发愣。
他练到晚上,后来见到小兰,心中不解,便把这事告诉了小兰,小兰听着听着就笑弯了腰,说道:“还是你自己悟吧,哈哈哈哈。”然后她扭着柳腰就离去了。
后来徐治也知道了,笑道:“真是个憨憨……”
翌日,小王爷朱枫登门,说是来道歉,然后提着一些礼物进来,伊宁徐治好好款待了他一番,礼物太多太贵重,伊宁只挑了一支玉簪,其他无论如何也不收了。小王爷不干,徐治好说歹说他才提着剩下的礼物回去。
下午时分,董昭路过前院,看见伊宁坐在亭子里的琴台上,奋笔疾书,他好奇的走过去看了一眼,伊宁左手执笔,写的不快不慢,一手字写的是工工整整,铁画银钩一般,左边有一叠厚厚的熟宣,右边是写好了的,一张一张,铺在琴台一边,用小木块压住,正在晾干墨水。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侧,看着那右边写好的,不禁读了出来:天之道,万物循环,人之道,存气使然,故而古之王朝,皆重气数,古之圣贤,皆推气节,似我武者,有气则有力,气者,天道化也,力者,人之源也,气可增力,力则续气,应天道,循人源,此乃长久之法,故名道源……
他喊道:“道源吐纳法?这是师傅教我的那个!”
伊宁道:“不错。”
董昭看着她写在笔下的字:森罗之九式,森罗贯体,气自出于腑,流曲池,过玉泉,聚三焦关,蔓于指腕,束五为一,气贯指尖,摧金断玉……
董昭越看越心惊,这都是招式施展过程中运气经穴过脉的精要,伊宁这是在写秘笈!森罗之九式……他道:“这是森罗手?”
伊宁道:“森罗九式。”
董昭道:“你都能默写吗?”
伊宁停下笔,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道:“早背完了。”
董昭道:“我可以看吗?”
伊宁道:“可以。”
董昭越看越心惊,有些高深的他还看不懂,像这森罗手,果然是包罗万象,全天下最好的手上功夫全都囊括在内,而且都是各门各派不外传的绝招,而森罗九式,化以拳掌爪指之类,那是千变万化,沈家武学果然博大精深……
此后董昭上午练掌,下午练腿,晚上看书,进步神速,十天功夫一眨眼而过。
到了约定日期,四个捕快也早早有人通信,于西山寺前挑战董昭。
到了这一天,西山寺前格外热闹,一大早,很多人顾不得这冷风割面的天,早早赶到,伊宁的六个朋友,瑞王及其小王爷,还有京城各种江湖人士,甚至有些贵族公子,小姐都来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西山寺前有一块石砖铺就的地面,很大,地面下有三阶台阶,看热闹的都站台阶下。董昭换了一身劲装,四个捕快也是,五人相见,董昭拱手作礼,四人也还礼,一个捕快笑道:“今天定要胜你,伊师傅我认定了。”
董昭笑道:“手上见真章吧。”
四人撇过头去不理他了,董昭看到伊宁六个朋友来,又跟他们见礼,寒暄不提。
西山寺内,一个老僧正与伊宁相见,老僧法号度然,是西山寺住持,一脸慈眉善目,白须飘飘,他稽手跟伊宁见礼,说道:“数年不见,伊施主风采更胜当初,但佛门乃是清净之地,为何选在此处比武?”
伊宁道:“仅是切磋。”
度然和尚道:“阿弥陀佛,贫僧见外边那些施主,很多可是戾气深重啊。”
伊宁撇嘴道:“别端着了。”说罢竟然走上前去摸了摸和尚光头。
度然也不恼,一脸笑意道:“你这妮子,打小没事就来我这消遣我,还老喜欢摸我光头,京城都没谁敢摸我头的……”
伊宁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你对我好。”
度然道:“你的成长我看在眼里,但也忧在心里,你兄嫂让人唏嘘,我这个做长辈的……哎……你说你老是天南地北跑什么呢……”
伊宁沉默不语,老和尚叹了口气。伊宁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度然手里,说道:“香火钱。”
度然拿起银票一看:“一千两?你哪来这么多钱?又洗劫了哪个土匪窝?这要是不义之财可使不得啊。”嘴上说使不得,但也没把银票交出来。
这时外边传来了喊声:“躲在寺里不出来吗?什么青衣女侠?胆小鬼!”
听见此话,伊宁跟度然一起出了寺门。及至寺外平地上,两个挺拔健壮的劲装男子,一个带刀,一个带剑,面色不善,正是韩延钊跟裴如炬。
那韩延钊旁边有个几百斤的经幢,看来是从寺门搬过去的,寺门外那里就剩一个经幢了。只见他右手一掌击出,那几百斤的经幢直接朝伊宁飞过来,伊宁伸出左手一顶,然后顺势往后一摆,那经幢就从她左侧滑了过去,到达经幢原本放置的位置,分毫不差。
伊宁道:“金子呢?”
韩延钊厉声道:“打赢了我们,还怕不给你金子?”
这时小兰一身白裘大氅,跑到伊宁身边,娇叱道:“赌注都看不到,还打什么?”
裴如炬道:“莫非我们还赖账不成?倒是你们的金子呢?”
小兰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说道:“喏,看好了,这里,白银万两!”说罢她拿出来晃了晃,交给了一旁的度然和尚。
度然和尚一手接过银票,另一只手伸出来,对韩延钊道:“该你们的赌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