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宁道:“所以,选您?”
瑞王笑道:“本王与你并无过节,陆文轩是无双国士,本王也佩服不已。你们一家人都是忠肝义胆,有情有义之人,本王愿意与你这样的人做朋友,也愿意在京城力所能及的帮你,毕竟,官再高也只是一时,可本王,是与皇帝同姓的。”
瑞王的眼中流露出一股自信,伊宁瞬间明白了什么,伊宁道:“徒可以收。”
瑞王道:“还有什么?”
伊宁道:“其余不帮。”
瑞王哈哈大笑,说道:“当然,本王不会干涉你的事情,也不会要求你为本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于是伊宁多了一个徒弟,董昭多了一个师侄。
驿馆内,木罕拿着一卷羊皮看了又看,上边写的是关于伊宁在西山寺击败内廷两大高手的事,是鞑靼人搜集的,木罕看完,轻轻放下,眉毛紧拧。
塔勒前来面见,木罕脸色凝重,说道:“这场比试,不可定生死,如果可以,不打为好。”
塔勒是个直性子,问道:“我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不打?管他是谁,我都要把她打死。”
木罕看着他那铁塔般的身躯,问道:“你打那虞韬,用了几招?”
木罕道:“大概一百来招。”
木罕道:“虞韬在京城排不上多厉害,至于为什么是他对你,你知道么?”
塔勒摸摸脑袋说道:“不知。”
木罕道:“因为比他厉害的两个人前些天去挑战这个伊宁了,而且是两人联手,结果你想知道吗?”
“什么结果?”
木罕沉声道:“两人联手,动了兵器,但十几招就被打的重伤吐血,而那个伊宁赤手空拳,毫发无损。”
塔勒不屑:“也就是说,那个伊宁很厉害呗,再厉害能跟我师傅比吗?”
木罕道:“可你还远未到太师的境界,不得不小心。”
塔勒道:“可话已说出去,这一战在所难免了。”
木罕道:“我准备一万两银子,比试就不论生死了。”
塔勒道:“我不怕死,我们草原的狼岂会怕这中原的羊?”
木罕道:“南朝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塔勒只得点头。
很快到了三日之期。
这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西山寺外,却来了更多人,寺前的石砖台上下已是人山人海,寺外并不宽敞的道上,轿子,马车,撵子,一顶顶,一辆辆,一抬抬;车夫,轿夫,脚夫,一排排,一列列,一行行,也不知来了多少达官贵人。
寺内,度然和尚注目着伊宁,叹了口气,说道:“你上次给我的香火钱,没了……”
伊宁眼睛一眨,顷刻明了,答道:“这次不给。”
度然道:“哪有施主你这进庙门不上香的?”
“我信道。”
度然哼道:“那施主就去找个道观,贫僧这是佛爷清净之地,慢走不送。”
“佛本是道。”
度然道:“施主你这是强词夺理。”
伊宁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度然,说道:“这次拿好。”
度然和尚稽首一礼,眼睛一眯,念句“阿弥陀佛”这才慢悠悠的接过银票,脸上却毫无表情,伊宁伸手摸了摸他的光头,说道:“小气鬼。”
度然和尚一笑,睁眼仔细看向银票,脸瞬间绷住了:“一百两?”
这时小兰闻声过来,看见度然手上的银票,柳眉倒竖,小嘴撅起,喝道:“好你个老和尚,又讹我姐姐的钱!快给我拿来!”说罢就去抢,度然和尚收起银票就跑,小兰在后边追,追的西山寺后院上蹿下跳,那些和尚沙弥都蒙了。
小兰气喘吁吁,停了下来,以手指之,说道:“你就是欺负我姐姐心地好,下次不许再讹我姐的钱!”
度然脸不红气不喘,说道:“蕙兰施主,上次那一千两是你摸走的,你还欠我九百两……”
“你……”小兰叉腰指着度然,说不出话来。
伊宁道:“别闹了。”
度然道:“阿弥陀佛……”
伊宁:“阿你个头!”
度然笑了,小兰也噗的笑了出来。
伊宁跟小兰从寺内出去,路过寺前院时,迎面走来一个男子,四十岁上下,身子偏瘦,不算高,眉眼周正,面略黄,嘴唇略厚,颌下留有短须,头戴金冠,腰系玉带,身披赭黄袍,仪态优雅,举止从容。身后跟着一个白面无须黑衣老者和一个龙骧虎步,膀大腰圆的壮汉。
伊宁眼睛一抬,正对上迎面那男子的目光,她霎时心里一震,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那男子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伊宁,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他说道:“别来无恙?”
伊宁答道:“尚好。”
男子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跟她擦肩而过,那个白面老者路过时,回过头看了伊宁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玩味。
待三人走进佛殿后,小兰轻声问道:“这是谁啊?”
伊宁道:“皇帝。”
小兰错愕,半晌没说话,一双手在袖子内攥着,惴惴不安。
寺外,人头攒动,伊宁走到平地中间,鞑靼人也恰好到了,木罕上来,阴着脸打量着伊宁,说道:“你就是杀我鞑靼勇士的人?”
“是。”
木罕道:“你还说我家太师是狗?”
伊宁反问:“他不是?”台下人群爆发一阵笑声。
塔勒跳上前,说道:“要打就来,你个娘们,胆敢杀我同胞,辱骂我师傅,就要付出代价!”
伊宁淡然道:“钱呢?”
木罕实诚,掏出一张万两银票,晃了晃。
伊宁道:“留你一命。”
木罕道:“你输了又如何?”
伊宁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晃了晃。
木罕道:“那就准备开打吧,输了可别哭!”
这时,那皇帝也带着人从寺里走了出来,就站在寺门外,白脸老者为他披上披风遮寒,壮汉替他打伞。台下,瑞王,苏博,许右卿都来了,还有一些其他官员,都着华装,有小厮打着伞,替他们挡雪,而更多的人,顶着雪看热闹。
两人站定,台下呼喊声起,邵春喊的最起劲,一口一个师傅,喊得兴奋无比,其他三个捕快怒道:“怎的就收了你小子为徒,不收我们仨?”
邵春笑道:“缘分,都是缘分……”
三人重重哼了一声。
台上,伊宁站在塔勒三丈外,说道:“你家昝敏。”
塔勒道:“我师傅如何?”
伊宁道:“与我平手。”
塔勒脸色一变,很快恢复镇定,说道:“吹牛,我师傅天下无敌!”
台下李麻子嚷了句:“哎,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哦。”
塔勒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双拳开始紧握,指节转动的“咔咔”声不断响起,两条膀子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裘,但是掩饰不住那收缩的紧绷肌肉,他身材本就极其高大,看上去如同一尊佛门罗汉。
他一把摘了头上那胡帽,露出左右耳附近两绺扎着小辫的头发,和中间一个硕大的光头。他大吼一声,如山崩海啸,震的周围飘洒的雪花都碎成了屑,台下的人不少都变了颜色。
李麻子捂着耳朵说道:“这鞑靼第一勇士这么强悍吗?”
苏骅惊道:“这种人在战场上,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存在。”
顾章和冷道:“这种人不能让他活着回到战场上,到那时我们跟鞑靼打起来他手上不知染多少我们将士的血!”
伊宁纹丝不动,身边飘的雪花都莫名其妙错开了她,她一个人站在雪中,并无片雪落在她身上。她面无表情,双眼漠视前方,任他如何势大,也没有半点震惊。
塔勒再次大吼一声,铁塔般的身躯一步踏出,整个台子都震了起来,他不但力大无比,而且动作极其迅猛,三丈远霎时间作三步就冲到了伊宁面前,挥出钵盂大的拳头就朝伊宁头猛砸!
伊宁左手伸出,如蛇一般绕了过去,枯藤缠树!她的左手直接缠上了塔勒的右臂,手直接拧在了塔勒的肘关节处,塔勒反应极快,右手被抓,拳劲被卸,他左手立马朝伊宁头砸过去,就算右臂被卸,这一拳也必定砸个结实。
他没想到伊宁右手成拳,直接一拳跟他左手拳头对轰了过去,“砰”的震击声响起,塔勒大惊,他的左手直接被震退了回来,差点脱臼,然后伊宁捏住他的右手肘关,一甩,直接将他甩出三丈远,他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了下来,摇晃了两下,差点没站稳。
塔勒脸色凝重起来,没想到自己力量上竟然不占优势。
伊宁道:“这点本事?”
塔勒道:“我师承昝太师,我可还没施展师傅教授的绝学!”
伊宁讶异:“《天狼功》?”
塔勒道:“不错,看好了!”
他忽然双手趴地,弓起了背,手掌一抓地面,砖头开裂,然后抬起头,一脸凶煞,其样貌像极了一条狼。
伊宁淡然:“原来是狗。”
台下有人笑了出来,李麻子道:“打不过学狗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