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看着这京城百态,似乎有了新的感受。
沿着熟悉的路,他慢慢走到了城东的那座府衙,他抬起头望着眼前这黑森森的衙门,不由皱眉,这地方他是越来越不喜欢了,黑漆漆的,令人压抑至极。
他走过去时,看见门口不远外有个绿衣裳的姑娘在那里徘徊,他定睛一看,是闲园那个小姑娘,只见她在枢机院门外不远处的街口来来回回走着,看起来很焦急。
程欢朝她走了过去,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程欢,登时吓得后退了一步。
“胆子这么小?”程欢笑了笑,打量着眼前这个清秀中带着十足灵气的小姑娘。
眼前这姑娘正是小兰,她看起来有些恼,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在别人突然背后出现,吓死人了!”
“怎么一直在这门外,不想进去坐会吗?”程欢打趣道。
“坐你个头啊,我是来送信给你的,我姐姐到了夔州了,那边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她让我告诉你!”小兰说完将一个信笺递了过去。
程欢闻言将信笺接过来,小兰见任务完成,神色轻快道:“走了,大叔。”
也不等程欢答应,小兰就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大叔……”程欢摇摇头,真是别致的称呼。
不知不觉,他跟闲园这帮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吧。
可他打开信笺,看见上边所写,笑容立马消失了,也不去枢机院了,手里攥紧那信笺,直接转往皇宫而去!
皇宫森严无比,但程欢一路穿廊过殿,健步如飞,一路畅通无阻,终于是到了御书房外,正要继续上前时,被齐宣挡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齐宣,程欢道:“齐掌印,程欢要求见圣上!”
“你怎么又回来了?”齐宣拉着尖细的嗓子问道。
“我有要事!”
“什么要事,等圣上小憩完再说吧。”齐宣居然毫不在意。
“齐宣!一千多条人命的事,我要立马禀报!”程欢急了。
齐宣眉毛一挑:“程欢,你在跟咱家说话吗?”
“不然呢?”程欢怒目相对。
齐宣看着有些恼怒的程欢,忽然笑了一声,挽起兰花指:“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咱家,也别说什么一千条人命的大事,你得好好斟酌斟酌,咱家,为什么要拦着你?”
程欢看着一脸淡然的齐宣,恼怒变成了不解,一时停了下来。
“来来来,去那边凉亭里,咱家跟你好好掰扯掰扯。”齐宣拉着尖细的嗓音,转身就朝凉亭内走去。
程欢没明白齐宣这个太监是什么意思,他望着齐宣那迈着不紧不慢懒猫步的背影,略一思忖后,也跟齐宣走了过去。
入了凉亭内,齐宣叫小太监上两杯茶,然后叫小太监退下,这才慢慢坐下,跟程欢唠起嗑来。
“老程啊,你我也算多年的好友了,在你开口之前,我得提醒你,咱们这位圣上,已经不是当初那位圣上了。”齐宣那阴柔的声音缓缓道。
“此言何意?”程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现在这位圣上,似乎不再相信任何人了。”齐宣言语中透着冷漠之色,仿佛在提醒着程欢什么。
程欢沉默了下来,于凤一事他已经看出来了,但今日齐宣这么跟他说出口来,仍是将他惊到了。
“所以,不管你有多么急,也不管你汇报的是什么要事……”齐宣说到这里抬起头,瞄了程欢一眼,“千万不要在圣上面前当出头鸟,你是武功高不错,但你的家人捏在圣上手中,而且圣上若要除掉你,也不是什么难事……”齐宣语气沉重了一些,似乎说的真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程欢似乎明白了什么。
齐宣眼神一转,指着程欢攥紧的手:“那东西,哪来的?”
程欢道:“你猜?”
齐宣阴渗渗一笑:“若是枢机院的信,不会现在才交到你手中,想必,这是那个女人的消息吧?”
还真被他猜对了。
齐宣道:“如果是那个女人的信,你最好交给她徒弟来送给圣上,懂了吧?咱们年纪都不小了,不要这么莽撞。”
程欢彻底明白了。
齐宣清啜一口茶,淡淡道:“老程啊,你在外边如何好勇斗狠都无所谓,但是在这里……”齐宣顿了顿,看着程欢,“这里,是耍心眼的地方,你得时时刻刻提防,尤其是宫里那位……”
程欢点点头,齐宣确实提醒了他。
“你回枢机院去吧,这儿咱家会给你把风,下午你没来过这儿。”齐宣手指往桌上点了点。
齐宣倒是真的为他好,给他提了个醒,既然他跟伊宁暗中合作,那么表面上,就得显得生分些,这样皇帝才不会生疑,所以,伊宁的信要邵春上交才显得合理。
程欢朝齐宣笑了笑,齐宣回报了他一个阴渗渗的笑,两只老狐狸瞬间如同知己一般,同时举杯,喝起了茶来。
不得不说,齐宣的茶比董昭家里的好喝多了……
傍晚时分,皇帝睡醒了,精神好了不少,居然坐起来批阅奏折了。
“启禀圣上,邵春求见。”内侍小太监禀报道。
“邵春?伊宁的那个徒弟?”皇帝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求见。
“宣吧。”
邵春很快进来了,对于他一个小官来讲,皇帝肯召见他,已是天大的荣宠了。
跪拜行礼之后,邵春递上那张信鸽带来的信笺。
信笺已经经过处理了,将后边“交给程欢”四个字改为了“交给朝廷”,这自然是邵春的手笔。
皇帝看见这信笺,认出那笔迹,沉声问道:“你师傅在夔州,目睹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