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然,兄弟我也来陪你了。”时年一百九十七岁的郭汜,最终还是因为各种暗伤在李傕死后没多久,也老死在卧榻之上。
“哗啦!”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的郭汜突然感觉到一盆水泼到自己脸上,不由得有些愤怒, 当即睁开了双眼。
“这小子还活着。”这是郭汜愤怒的睁开眼,感觉到天旋地转又晕过去之前听到的东西。
等再次睁眼,已经是晚上了,身边一个干巴巴的老头给他倒了一碗狗尾巴草的草籽熬得粥,碗也是碎了一半的那种,郭汜有些迷糊的接过碗, 往嘴里开始倒, 冲鼻的草腥味让郭汜皱眉,但身体的本能却让他大口的将草籽粥喝完。
“这里是?”郭汜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看着面前干瘦的老头,说实话,元凤年五年之后,郭汜还没见过这种干巴巴,黑不溜秋,发丝枯白的老人,不过这人有些眼熟。
“傻了吗?”老头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郭汜,将破碗里面的草籽舔的干干净净,让郭汜不由的有些尴尬。
郭汜抬头看了看天,不由得皱眉,虽说没怎么好好学星象定位学,但开发星象定位学的那位小老弟被他揍了几十年,怎么的也掉落了一堆可用的经验,按照这个星象位置, 以及晚上的温度, 和当地很是眼熟的环境,郭汜基本确定这里是凉州。
“快走, 羌匪又来了。”就在郭汜观天的时候,老头突然惶恐的一拽郭汜,让他跟着自己跑。
“羌匪?”郭汜隐约感觉自己上百年都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也是在这个时候,郭汜终于记起来面前这个老头是谁了,一百八十五年前正是这个老头救了自己一命,带着自己离开了张掖老家,可惜没躲过马匪,老头被杀了,而马匪因为他够狠,没有杀他。
如果郭汜还是那个普通的家破人亡的张掖农户家的孩子,那么他现在既不知道年号,也不知道大局,更不明白后面的时代是什么样的时代,只能这么浑浑噩噩的走一天是一天,最多记得报仇。
可这一次不同,虽说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个时代,但郭汜心中只有激动,和出身陇西李氏旁支的李傕,以及凉州小地主的樊稠不同,郭汜是完完全全的野人。
整个三国年间明确出身最低,实打实的泥腿子,没有后台,没有出身,只有自己。
能成为列侯,能坐到将军之位,有时代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郭汜都记得自己最大的恩人董卓,哪怕董卓堕落了,可就算是堕落的时候,郭汜也不觉得对方亏待了他。
哪怕后面随着郭汜踏遍四大帝国,环游世界,真正完成行万里路,增长见识之后,明白董卓为什么落到那个境遇,可他依旧认为董相国没有亏待他。
至于各大世家,关他这泥腿子的屁事,哪怕后面学的越多,活的越长,由他郭汜建立的美阳侯一系也是庞大的政治力量,自己最后也成为自己当年厌恶的那些家伙,但就算如此,郭汜也依旧认为,没有董卓,就没有他郭汜。
李傕、樊稠、张济那些人就算遇不到董卓,他们也不会饿死,也不会混到落草为寇的程度,可他郭汜在今年就因为这没底线的世界,开始落草为寇,直到四五六年后被剿匪的李傕他们击败,董卓见他义气,饶他不死。
之后得以参与永康元年董卓对羌人的战争,也是那次,董卓将桓帝给自己的所有赏赐拿出来,并且倒贴了自己的俸禄给所有参战士卒进行奖励,也是那次郭汜等人觉得董卓值得追随。
思及这一点,郭汜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要投靠董卓,这一次不能让董相落到上一世的境地,明明军师、长史他们其实都知道,却没有阻止,明明很简单的。
本着这样的想法,郭汜站了起来,准备去找董卓,结果还没站稳就被老头拽到在地,低喝道,“瓜娃子你想干什么,羌匪就要来了!”
“区区羌人。”郭汜很明显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习惯性的说出这样的话,随后反应过来很是有些尴尬。
老头按着郭汜在地上装死趴了半夜,实际上零碎的羌人甚至都没靠近这边一两公里,凉州寒冷的夜风让郭汜清醒了很多,就他现在这个情况,别说是去找董卓,路上都可能被当做菜人给吃了。
毕竟这可不是元凤朝和咸安朝那种,你不带钱,带个身份证明,从西域跑到东海,一路靠口音和一看就是中原人的脸就能在老乡那里白吃白住的时代,这年头,吃人可不是字里行间的词语,而是现实的真实写照。
思及这一点,郭汜不由得有些阴沉,他现在的才十二三岁,张掖老家被羌人毁掉,户籍证明没了,彻底的野人,仔细想想除了落草为寇和发卖为奴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了。
当流民,也就是野人,运气好,遇到好官,被编户齐民,得以重新入籍,运气不好,被拉到矿上去,被羌人逮住当奴隶,被大户逮住当奴隶,不过当奴隶都还算好了,起码不是当场死。
郭汜活了一百多年,走遍了世界各处,见识之广可不是开玩笑的,真要是运气不好,那路上被同行人吃了,拿去祭河神了,拿去充当人殉,被打桩了等等,都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这年头……
生活不易,郭汜叹气,这无底线的时代,行吧,落草为寇得了,至于遇到好官编户齐民什么的,别想了,这可是桓帝年间的凉州,凉州三明两个都是倾向于安抚羌人的时代。
也许在上位者看来,安抚是一个很好的政策,给点好处,不闹腾的太过,最多是杀一杀地方百姓什么的,没闹到围城,杀官什么的就不是什么问题,安定什么的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