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2章 人心见不得人性

诡三国斐潜 马月猴年 2525 字 3个月前

天水郡县。

赵氏坞堡。

赵姓之郡望,主要有天水郡、涿郡、南阳郡、下邳郡,颖川郡等等。其中以天水郡、涿郡最为有名望,至于常山赵,嘿嘿,只是天水赵氏一个分支而已,并不入流。

先秦破赵之后,赵国的贵族便逃亡至代,拥戴赵嘉为王,称为代王。后来秦军再灭代,赵国灭亡。赵亡以后,赵姓后人主要分为两支,一支是天水郡的天水赵氏;另一支是涿郡赵氏。

而当代天水赵氏的领头人物,便是赵融。赵融,字稚长,与曹操、袁绍等同列“西园八校尉”,为“助军左校尉”,不过么,伴随着汉灵帝身亡,蹇硕的垮台,董卓入住雒阳,西园八校尉便分崩四裂,风光不再。

董卓入雒阳之后,便收编调整雒阳禁军,赵融便转授了光禄大夫,算是彻底的无缘军权,于是在迁都的时候,赵融便干脆一口气直接从雒阳“迁”回了天水。

说句或许不怎么好听,赵融在雒阳,虽然一度担任了助军左校尉,但是名望却不高,在很多人眼里就差不多算个屁,就算是有些味道,过一阵子也就散了,并不能留下太多深刻的记忆。

而在天水,赵氏这个郡望可就是实打实的厉害了,大小坞堡十余座,从西县到新阳,从上邽至汉阳,从显亲至成纪,都有赵氏的坞堡,每个坞堡之内,附庸于赵氏的宾客、佃户、门生、故吏、徒附等等,或五七百人,或两三千人,遥相呼应,相互为援,形成了庞大的人脉关系网,就连姜冏的天水姜氏,虽然也是郡望,但是在实力上还是差了一截,无法相提并论。

再加上赵氏原本家学当中就有一部分的兵家知识,因此多少懂得一些调配队伍训练兵卒的方式方法,整顿出来的私兵也蛮像一个样子,因此虽然汉灵帝以来西凉羌人或叛或降,纷扰不断,但是对于天水赵氏来说,影响却不是很大,该怎么过依旧还是怎么过,就算是当年边章北宫伯玉势头最强的时候,赵氏也不过是表面服从一下罢了,也没有受到什么很大的损伤。

攻伐赵氏坞堡?

别想太多了,要是把赵氏逼急了,也是能够凑出两三万的兵力的,再加上这些依附赵氏的私兵,多数都已经是好几代人了,不论是忠诚度还是依附性都是极强的,赵氏真要玩命起来,这些私兵定然也是拖家带口的跟随一同作战,直至忠心的这一代人全数在战争当中消亡之后,赵氏也才会彻底的衰败。

而这样,攻伐赵氏的人同样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因此除非是绝对有这个必要,实在是不打不行之外,一般人不会轻易的去招惹赵氏。

像赵氏这样的情况,在当下汉代华夏大地上,很多地方都是同样的。导致就连汉朝皇帝,都需要在诏书当中一再的强调不许当地豪强欺负朝廷派遣的官员。汉质帝曾明文诏发“……顷者,州郡轻慢宪防……或以喜怒驱逐长吏……”,汉恒帝也下诏要求各地,“……州郡不得胁迫驱逐长吏……”。

因此,当天水南郊的姜氏和杨氏的庄园被袭击之后,赵氏赵融虽然关注,但是并没有将其视为是一个重大的威胁,依旧还是酒照喝,舞照跳……

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跳给姜冏看的。

“姜贤弟……”赵融指点的堂下的正在旋转的舞者,哈哈笑着说道,“某这‘方舞’,尚可乎?”

西凉一带,因为受到了羌胡和西域影响较强,因此舞蹈也不像是中原腹地以云袖翩跶为舞,很多时候也做胡旋之舞,或是称之胡腾,又或是别称为拓枝等等。一人舞之称之为‘白舞’,四人成舞称之为‘方舞’。

姜冏抚掌而赞道:“肌肤如玉,桐布轻衫,翩翩长带,璇璇而腾,拾襟搅袖,扬眉动目,环行急蹴,流珠帽偏,人为佳丽,舞为翘楚,赵兄果然风雅……”

赵融哈哈大笑,显然有些得意,随手指点说道:“若是贤弟有意,不妨择一暖衾寝可也……左手此女,肤腻嫩滑,别有幽香,红汗交流之时,则是更浓三分……”

姜冏微微笑着说道:“某观此四女,虽说双靴柔弱,东倾西倒,此起彼伏,然始终摇摇不坠,相互呼应,正是相处时长,默契已久,某岂能因私欲,便乱了此等四人锦衣之美?”

赵融笑容不改,目光却一动,随手一挥,堂下的众乐者和舞者便会意,盈盈一拜之后,便徐徐退下。

“贤弟此言,可是说某不顾四姓之谊?”赵融看着姜冏,笑容依旧,但是眉目当中却泛出了些冷意。

姜冏拱手说道:“小弟岂敢。赵兄乃当时俊杰,行动自然上顺天意,下应时事,岂是某这等俗人凡夫可以揣测。不过……书曰,‘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不知赵兄当下,为‘树德’乎,亦或‘去疾’乎?”

赵融捋了捋胡须,缓缓的收了笑容,正色说道:“贤弟不妨直言,愚兄洗耳恭听。”

姜冏说道:“昔过浇杀斟灌,后缗方娠,生少康焉,而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终灭过戈。今西凉小吏于吾等同壤,协裹民众,忘恩计仇,劫掠妄为,抗上妄命,违背天意,密谋忤逆。若不克取,将长寇雠,姬之衰也,日可俟也。”

赵融听了姜冏的话,不以为意的笑笑,然后说道:“某听闻天水南郊庄园,遭匪劫掠?莫非……呵呵……”

姜冏也没有否认,而是继续说道:“小弟愚笨,不通经义,只知人理。虽说西凉诸位大人多数起于草莽,姜氏亦无短了礼数,春赠而秋馈,无一遗漏。而今姜氏一无举兵相应,二无资助征西,仅为转运粮草,行些商贾之事,不过谋取差额,赚些糊口钱粮尔……而西凉小吏竟悍然而作,罔顾情谊,杀我族人,焚我庄禾,敢问赵兄,如此行径,可有半分人理可言?如此狼顾鹰视者,不通伦理,今日杀杨氏,姜氏,吾等若皆忍气吞声,任其施为,昔日虎狼焉得不杀他人?”

“嗯……”赵融默然,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之后,也不由得叹息一声,说道,“此事,西凉人也是做得太过了些……贤弟,汝莫非为征西说客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