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没有递交辞职报告之前,一切都宛如平常,但是一旦递交了哪一张简短的文字,纵然平日里面谈笑得最好的同事,也会生出一种别样的氛围来。
而这向前的一步,应该迈出去么?
刘协很迷茫。
神案之上的灵牌也沉默着,就连金粉涂抹的字迹似乎也在收敛着光华,不发出任何令刘协误解的色彩来。
『陛下……』跟随自己已久的小黄门在太庙之外门侧跪着,低声提醒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还请回宫歇息……』
刘协猛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在太庙之中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外面的光线已经渐渐的暗淡了下来,在门外侍奉的宦官们已经点燃了灯笼。
是该回去休息了……
明天就是约定好的日子了。
『回宫……好,回宫……哎呦……』刘协微微点点头,想要站起来,但是跪坐久了腿脚血脉难免不通,酸麻得一时间难以得行。
小黄门见状,连忙在门口朝着大殿当中的灵牌磕了一个头,然后小步趋进,到了刘协面前,帮助刘协活动起腿上的血脉来。
『嗯……』
腿上的酸麻,让刘协不由得回想起当年从长安奔出之时的情形。似乎当年也是斐潜从并北赶来,在万军之中,将他接到了并北。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当年的中郎将,然后一步步的变成了征西,现在又成为了骠骑,那么斐潜还是当年的那个斐潜么?但愿那把中兴之剑,依旧锋利。
『陛下……陛下,可有好些了?』小黄门一边轻轻的捶捏着刘协酸麻的腿,一边问道。
刘协活动了两下,感觉恢复了许多,点了点头说道:『好些了……对了,你是初平年间跟着朕的吧?』
小黄门低头禀报道:『回陛下,奴婢是初平二年三月进的宫……』
『是了,朕记得,当年从长安离开的时候,就是你跟在朕身边了……』刘协想起了当年那昏暗的夜空,那混乱的场面,那被践踏的锦缎,那闪着寒芒的刀枪,脸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当年的混乱的情形,让刘协刻骨铭心,可是刘协也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么多年之后,自己很有可能还要再来一次……
值得么?
专心在帮刘协捏腿活络血脉的小黄门没有察觉到刘协脸色的变化,依旧低着头,轻声说道:『回禀陛下,这是奴婢的福分……』
刘协借着小黄门的搀扶之力,站了起来,抖了抖腿,觉得恢复的差不多了,便说道:『行了,回宫罢……』
小黄门一边对外面轻声传达了一声,一边搀扶着刘协往外走。
『当年跟着朕……』刘协轻声笑了笑,然后似乎在开着玩笑一般的说道,『以后也要跟紧了哈……』
『奴婢自然是永远跟着陛下……』
细细的声音,摇晃的灯笼,在这个沉寂如深潭的宫殿之中,轻轻的泛起涟漪,却不知道这一道涟漪,能飘荡传递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