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郑玄的态度很重要。
然后郑玄也知道斐潜对于他的态度也很重要。
所以这一次,听闻是他的弟子出了问题,郑玄就来了,只不过没想到斐潜并没有指责这些弟子是无能,亦或是无为,而是直接扔出了证据,证明这些人是贪腐!
如果是无能,这些人挂冠退位,便是有让贤美名,如果是无为,这些人不侵扰地方,便是有上古之风……
只有贪腐之罪,是怎样圆都圆不过去的,能说这些人贪钱享受,就是为了斐潜着想?吃肉喝酒残害百姓就是为了斐潜的大业?
而且因为诸葛亮收集的证据,所以记录详实,就连具体金额都有,所以一点遮掩求情的办法都没有。
因此郑玄迅速的转变了策略,然后干脆将这件事揽到了自己手里,反正只是宣布一下斐潜提出来的三条律法而已,至于后续的具体操作也是斐潜在做。
郑玄不仅可以借此机会买个好给斐潜和诸葛亮,还可以同时挽回一些自己的郑学派系的声名。
除此之外,郑玄此举同样也免除了后续的麻烦。这些人既然是挂着郑学的名头,那么做出事情来自然有人就会找到郑玄头上,同时这些人即便是被处理了,难免会牵扯到更多的人下水,现在郑玄出面表示,这些人只是混入郑学之中的投机分子,是害群之马,自己一时不慎没能察觉,现如今发现问题,便是开除门墙,割断关系,其所做所为就跟郑学没什么关系了……
甚至还有一些额外的好处……
诸葛亮毕竟没有后世临时工的经验,竟然一时间被郑玄举动搞得有些感动,然后被斐潜一瓢冰水泼到脑袋上,冷静倒是冷静下来了,只不过多少有些丧气。
『主公莫非视世人皆恶乎?』诸葛亮问道。
斐潜哈哈笑笑,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而是说道:『孔明以为,郑公此去,宣律于众,可解贪腐乎?』
诸葛亮摇了摇头说道,『仅有律而不得行,不可解也。然严律而制,难免朋党构陷,便是官吏惶恐,多有崩坏。』
『故所以然?』斐潜又问道。
诸葛亮皱眉,看了斐潜一眼,叹息了一声,『化性起伪……』
『然。故圣人化性而起伪,伪起而生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斐潜缓缓的说道,『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如今便是然何为……人非善也,亦非恶也,以善恶论之,多有偏颇,唯有四字可囊括之……』
『趋利避害……』诸葛亮又是叹了口气,说道。
『然。』斐潜点头。
『曾有酸儒羞言「利」,然则利之一字,小则商贾铢锱,大则山川边土,内有私心执念,外有门楣声名……』斐潜背着手,任凭寒风将大氅边角席卷,『故若权柄于世一日,便不可尽除之!贪官之中亦有能臣,清官之内亦多酷吏,钱财迷眼,声名乱心,若汝强求天下皆圣贤,天下人便视汝如贼寇……』
诸葛亮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主公……既是如此,这贪腐……究竟应该如何?』
斐潜指着前方远处,『孔明可知冬雪何用?为何有瑞雪兆丰年之说?』
『冬雪……』
诸葛亮仰头而望,之见雪花从天而来,不急不缓,似乎毫无目的,又不可阻扰,直落而下,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上一层洁白……
……(^Д^)つ·�1�9*……
在长安之中某处。
众人高坐于堂内,然后有仆从引了一人至堂下,旋即在堂内之人的示意之下匆匆而退。
堂下一人俯首于地,虽然说没有抬头,但是似乎感觉到了众多的目光落在身上,颇有些不自在的抖动着。
『某问,汝答。知否?』
『是,小的明白……』
『汝于何处做事?』
『回家主,小的在美阳以西,大概十多里地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一个庄子,很大,有很多人……』
『你在其中做些什么?』
『回家主,小的就是将炭碾成粉,再筛细清洗,然后做成细粒……』
『然后这炭又做成什么?』
『小的不清楚……还有其他的人在做……』
『你是如何进得那个庄子的?』
『小的原本也有烧炭……家传手艺,原本小的也不愿意去,只不过后来大多数人都用煤球了,用炭的就少了……小的也就只能过去,多少挣份工钱……』
『那么可知天雷之术,究竟如何?』
『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听闻就像是祭祀上苍一样,焚香祷告,敬献祭品,上天便会响应,然后落下天雷……』
堂内沉默了很久,然后等堂下的人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抬头看一看的时候,堂内的声音才再一次的传了出来,『知道了,辛苦了,你先退下,去管事那边领两贯钱……以后也要好生做事,不可懈怠……多留些心思,多看少问,下次过来,仍有重赏……』
堂下之人唯唯诺诺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