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些人,张则一个都不想见!
然而张则可以躲,其他人躲不了……
脚步声传来,聚集在府衙之外的人纷纷转头看去,便是见到负责南郑城防护卫的军将走了出来。负责城防的自然也是张氏的人,唤做张尚。
张尚这个军将么,虽然能力一般,但是人缘很好,所以众人见到了是张尚走了出来,便是一窝蜂的涌了过来,围着张尚就是作揖的作揖,拱手的拱手,七嘴八舌的就开始询问相关的动向。
『张校尉,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还请明示!眼见着骠骑人马就快到了关前,我们都在节堂之外坐了一天了,使君也不说句话……还请张都尉可怜可怜我等辛苦!』
『张校尉,南北大营的兵马现在战况如何?这征蜀将军都在汉中盘旋数日了,竟也是毫无后续消息?这围剿一事究竟进行得怎样?可有消息传来?』
『张校尉,关中可否有兵马南下?子午谷当下又是如何?这军情急递都是从你手里过,家主可是和校尉多有往来……西郊的庄子可是住得满意?在下也是替家主多问一句,现在关系着满城官吏身家性命,张校尉莫非连这一点小事都不肯透露么?』
『张校尉,大伙儿都是一样的心思!还请告知一二,将来但凡有用得着吾等,定然是尽力……』
『张校尉……』
张尚想走,可是身边乱哄哄一群人,根本动都动不了,又拉不下脸来,被这些人推着挤着,根本走不脱,连忙高声招呼着:『各位,各位!军国大事,岂能私下谈论!让开,让开!』
一名中年的官吏根本不理会张尚那一套,径直振臂而呼:『汝欲瞒吾等乎?!如今吾等于南郑之中,刀枪之下,与张使君同进退,何必隐瞒吾等?!如今汝若不肯言,吾等便是直闯节堂,便是冒着鞭挞之罚,也要讨个说法!』
这句话算是喊出了这些中下层官吏的心声,一群人顿时大声应和起来。
本来这些非张氏的官吏,乡绅,在分批利益的时候就已经是吃了亏,现在又发现要面临危险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张氏上下竟然不把具体的消息告诉给他们,这心中难免不痛快,加上在外等候也憋屈了许久,所以纵然是没有召唤擅自闯入节堂会被治罪,但是当下愤慨之下说不得真有可能不管不顾,直接闯进去!
看到局面要坏,张尚忙不迭的挥手:『冷静!诸位冷静,莫要乱了章程!』
那最先大喊的青袍官吏一把抓住了张尚的衣袍,手指都快戳到其鼻子上,『那你就告诉吾辈实情!如今汉中究竟形势怎样?!』
张尚左右看了看,然后带着周边的人往一旁走了两步,到了一旁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具体军情么,抱歉,还真不能说,别急,别急,不过还是有些事情能说的……阳平关防务齐备,又有重兵把守,别说三五个月,就算是一年半载也别想攻进来……』
『此外,使君还有多路的援军……说是最多五六日,七八九天,就能见分晓……其余的,就真不能说了,抱歉,抱歉啊……』
张尚一边拱手,一边朝外走,『今日也是冒了掉脑袋的风险,透露了这些机要,诸位还请速速回官廨办公罢,毕竟这人心要是真散了,这南郑城……』
『等等,等等,最后一个问题……这到了汉中境内的征蜀将军,究竟何日才能平?』有人追问道。
『啊哈,不日,不日将平……告辞,告辞……』
张尚哪里肯说,趁着有间隙,便是急急向外而走。
一干中下层的官吏面面相觑。
虽然张尚确实也说了一些,但是整体上依旧是仿佛什么都没说一样。当然,在当下这个局面上,有援兵的消息总是比没有要更好一些,可问题是这援兵究竟是谁?
而且即便是援兵来了,这汉中上下能保住多少?
要知道在长安的骠骑将军收拾完了陇右,肯定下一个就是汉中了,即便是张则在褒斜道和傥骆道布置了重兵,甚至堆积了木材燃料,准备烧毁栈道作为最后的手段,但是真就能确保关中不会侵入汉中么?
更何况阳平关可没有栈道可烧,若是真被突破了,骠骑铁骑突入汉中,席卷四野,又有谁能够挡得住?要守之处更多,就算抽调援军急急赶来,又能有多少?能不能赶在骠骑大军卷起的狂澜之前赶到?
现在就期盼着周边的防守兵卒,真的能做到防备的责任,不要像是那个杀千刀的南山军寨张时,那么轻易的就放了魏延到了汉中!
众人相互看着,都是看出了满腔满腹的忧虑,甚至是有些绝望。
张则起事的时候,受限于消息的闭塞,毕竟上帝视角并非人人都有,有些警觉且不满张则叛变的,要么被清理,要么已经逃离,剩下的这些便是觉得可以押一注赌一把的,看着手中似乎有个对子便是ALLIN了,却没有想到这牌面一开,旁人谁便凑个对子都比他们手中的底牌大。
到了当下,似乎汉中周边全部都是敌人,而盟军一个个的都不靠谱。
扯后腿的扯后腿,摆稀烂的摆稀烂。
即便是南郑之内,也是各有各自的心思,保不准骠骑一旦兵临城下,城中说不得就会有人琢磨起什么『弃暗投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老套路来……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而人总不能连猢狲都不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