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差。
当年司马徽最为看不顺眼的郑玄,现在也在斐潜的麾下,再加上这一次的经书注解修订之事,几乎就是可以确定了关中在文化上面的地位。甚至比原本引以为自傲的山东士族体系还要更高一等。
蔡氏藏书,荆襄庞德公背书,在加上郑玄和司马徽两个人注解书,几乎就是大汉文化的顶尖存在了,至于像是江东那些小家之言,根本就排不上什么场面。
武有铁骑纵横东西,文有经典囊括南北。在不知不觉之间,在关中的这些士族子弟,包括司马徽的心态便是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可偏偏骠骑将军不表态!
斐潜并没有直接表示出野心,至少到现在为止,似乎还是以天子为重,以大汉为荣,这就让司马氏家族上下,包括司马徽和司马懿都多少有些看不透了……
说真的,若现在司马徽到了斐潜的位置上,要忍住更进一步的吸引力,恐怕也是有些困难,挥手之间,万军景从,再往前一点点,天下便是似乎就在股掌之间,这种诱惑可不是谁便那个阿猫阿狗都能忍得住的。
所以温县的书信表面上是问司马徽司马懿等人在关中过的好不好,实际上是问司马氏上下究竟是选斐潜好,还是曹操的前途更光明。
司马徽转头看了看正放下了书信的司马懿,在桌案上点了点说道,『仲达以为如何?应当如何回复?』
司马懿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侄儿曾于主公席前,进言借裴氏子逃离之事,彻查上下官吏……若有不法之徒,便可剪除之……』
司马懿加重了『不法』的音。
司马徽沉思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司马懿潜藏的意思,便是扬了扬花白的眉毛,『如何?』
『主公拒之。』司马懿沉声说道。
『哦……』司马徽呼出一口气,『拒之?这真是……』
司马懿点了点头。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就像是斐潜之前推测的一样,司马懿当时对于裴垣之事的献策,除了表面上的对于裴垣这个人,这一类的事情进行谏言之外,还有一些效忠的表态和态度的试探。
效忠很简单,是司马懿表示愿为鹰犬……
试探则是很隐晦,就是借裴垣的机会看看斐潜有没有自立为王的意思。
就像是当年袁绍在东门挂节逃亡山东,裴垣此事说不得也会被山东之人当成是袁绍第二在宣传和鼓吹,如果说斐潜有想要更进一步的野心,那么自然也不容许自己麾下出现这样的事情,借此机会清除队伍,统一思想,不是正当其时么?
就像是后世很多贪污犯,其贪污的行为并非是一时一事,也不是一天两天,有的甚至是绵延好几个地方,持续了十几年二十几年,难道说这么长的期间内都没任何人发现,没有任何人举报?
那么,又是因为什么?
司马徽仰头望着天空,缓缓的说道:『若天有情,为何冬寒彻骨,若天无情,为何春暖花开?天道,如此,天命,何为?』
司马懿看了一眼司马徽,然后有些皱眉,『叔父,这天命之论,已属谶纬,乃妄言也……天下五德,或有始终,然不入轮回,无论更替……』
毕竟司马懿还顶着一个『五德轮回终结者』的名号。
虽然说当下这个『五德轮回』还没有最后确定说是不是谬论,应该不应该废止,但是在关中三辅一带,已经比较没有了市场。
『好好……』司马徽便是点头说道,『雪落寒积,田亩硬结,春欲化之,可以人力除之,可驱牛马犁之,如今偏偏既不用人,亦不驱牛马,何也?』
原本可以用简单的方式达成的,为什么现在偏偏不做呢?
这就是现在摆在司马二人,以及司马氏一大家子的疑问。
斐潜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一个忠臣,还是权臣,亦或是……
司马懿沉吟了片刻说道:『春暖花开,烈日融雪,以求其水到渠成之意?』
『水到渠成?』司马徽叭咂了一下嘴,『或然也……』
二人问答之间,都是在推演揣测骠骑将军斐潜的言行而得出的答案。
就像是司马懿所言的那样,斐潜当下有很多新的政治机构,也有很多不同于以往大汉的新式体制,这些机构和体制使得更多的民众参与到了政体当中来,不仅仅是以往的士族子弟体系,还包括了更多的方面,就像是挖出了一条水渠,一开始的时候可能没有水流,但是等全数沟通完毕之后,定然引来江河之水滔滔。
这些事情,司马二人也未必能够判断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一个是新老政治利益集团的斗争和融合的问题。
虽然斐潜在这个方面上已经是做出了不少的调整,但是新兴的军功勋贵必然会侵蚀旧有的政治团体,陇右汉中等地的叛乱,其实也是这个矛盾的一个体现。
当下平叛,地方靖平,但是并不代表这个问题就已经是完全消融,在陇右新政体『四三二一』架构推广之后,其中的利益若是不能顺利的调和,依旧还有可能再次爆发冲突……
当然,斐潜当下也是得到了很多人的拥护和支持,这一点毫无疑问。
尤其是军人,寒门层面,那些新进入大汉政治体系当中的群体,几乎是斐潜的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