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说能搞到斐潜之下的那些重要的军事技术,亦或是让天子出面,收拢征召一些大工匠,加强曹操这一方面的军事技术实力,也未必不能继续和斐潜抗衡下去。
技术变革。
曹操第一次深刻的认知到这一点的重要性。
和技术比较起来,山东士族引以为傲的那些经书,算个屁?
实业,才能兴国。
一群只是长了一张嘴的家伙,动辄有这个意见,那个想法,却没有一点是落在实际上,这样的所谓经书传家之人,知识博学之辈,又对于国家有什么裨益?空落一个头衔,骗取钱财罢了,和市井之中那些以行骗为生的游侠浪荡子毫无分别。
曹操仰头望着大殿。
大殿修建得非常雄伟坚固。
当年曹操和刘备也曾携手到了这里,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空地工场。
刘备最终选择了逃离,并没有留下来。是否在那个时候,刘备便是已经意识到了山东这些家伙只是嘴皮子厉害?空于经文而虚于实事?
『丞相……』一名小黄门急急从殿内而出,『陛下有请……』
曹丞相迈步而进。
在大殿之外的两个小黄门见曹操身影完全走进大殿去了,才像是卸下了压在身上的无形重担,整个人也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喘了口气。
『臣参见陛下!』曹操微微拱手。
正儿八经来说,大汉的丞相上殿之时是不需要拜见的,更是有相当多的特权,但是曹操觉得现在谈论这些都不是重点,也不是当下山东的关键问题。难不成曹操获得了所谓参见不拜之后,就能改变山东不利的局面了?
『平身,赐座。』刘协的声音似乎依旧平稳。
曹操谢过,然后坐下,整理了一下身上红黑色的朝服。
刘协看着曹操。其实两个人的距离并不是十分遥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刘协感觉自己和曹操似乎在不断的远离,就像是他和曹操之间似乎有无数的空间往内填塞,将他们两个人越推越开一样。
刘协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爱卿可有何事?』
曹操微微沉吟,然后说道:『陛下可知……火药为何物?』
『火药?』刘协一愣。
刘协虽说大部分都是封闭的,但是偶尔也通过一些大臣的言谈和派遣黄门宦官到市坊里面,了解和探听一些信息,而在这些信息之中,『火药』出现的次数很少……
因此刘协过了好一会儿,才略微迟疑的点了点头,说道:『略有听闻……爱卿为何谈及此事?』
『火药乃硝石混于硫炭而成……』曹操缓缓的说道,『春秋之时,便有范少伯以此物胜大吴兵,后秘传绝……至汉初,仙人传法曰「日夏至而流黄泽,石精出」,便是其物是也……』
刘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又问道,『莫非此物,有何要紧之处?』
曹操微微点了点头,『陛下天资聪慧,必然通晓兵阵之道。若欲取一城,又不愿多损兵卒,攀附而攻,则当如何?』
刘协虽然不是很清楚曹操为什么会这么发问,但是思索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兵多则围之,兵寡则诱之。』
『正是。』曹操点头,但是又叹息了一声,『然有「火药」之后,此策……火药之能可开山辟石,惊天动地,坏城门,破枢纽……以此物之利,天下坚城无有不破!陛下,可知若是此物大用于世,后果当是如何?』
刘协多少有些不开心起来,微微皱了皱眉头。曹操一上来也不说什么正经事情,便是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来发问,还把自己真当成国父或是帝师了?
因此刘协便是说道:『那么爱卿论之,当是如何?』
你来讲,少哔哔。
曹操眉毛动了一下,『据微臣麾下细作查探,骠骑以火药开辟秦岭,通达汉中关中之山道……据说,山中有石,横亘于道,重达万斤,人不可撼其分毫,然引火药辟之,便可破之如齑粉……愿秦岭数道,山石崎岖,极难通行,如今已然近乎坦途也,皆此火药之功。』
坦途,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至少已经不是险径了。
『啊?什么?』刘协有些不敢相信。
曹操没理会刘协的惊讶,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今冀州豫州,皆为平缓,既无关隘险要,又无河川之固,所能凭者,无非城高沟深是也……昔日若遇贼兵,闭门不出坚壁清野也就是了,贼兵难以逾越沟壑,更难攀爬城墙,围城日久,无粮自溃……而如今,这「火药」一出,天下形势立时斗转,昔日兵法所凭皆为害也……』
曹操是兵法大家,在很多人还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的时候,他已经从斐潜的这些技术上的更新和改进当中,看到了危险的临近。
一些山东士子,在听说斐潜用火药开山,亦或是之前用了火药攻破军寨城门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战役的胜败上,亦或是对于将领,尤其是曹氏夏侯氏的将领大为抨击和指责,认为曹操或是其他人所宣扬的『火药』等原因,是在推卸责任,是在转移话题,是在企图遮掩曹氏夏侯氏将领的无能……
这些山东子弟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会去真的注意什么是火药,又会给军事带来什么样子的变化!
孙子那家伙在春秋战国的时候率先用了撩阴腿之后,原本彬彬有礼的战场就充满了尔虞我诈,随后军事上的手段就是越发的下作起来,欺瞒成为了常态,行骗变成了功勋,坚壁清野和相互掠夺等等也变成了一种常规的作战方式,跟不上时代变化的那些国家,亦或是坚持着要遵守什么君子之战的诸侯,最终都变成了黄土之下的白骨。
曹操认为,火药,便是那孙子的第二个撩阴腿……
曹操缓缓的给刘协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