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通达!
……(?▽?)/……
刑颙觉得心念通达的去睡觉了,但是也有一些人难以平复。
比如郑玄。
厅堂之中,略微有些昏暗的烛火摇晃着。
郑玄坐在厅堂之中,看着一旁的国渊在恭恭敬敬的服侍,便不由得想起了他当年找马融学习的时候,也是像国渊一样,尽心尽责。
马融么,他也传授周礼,但他根本就没有遵循什么所谓的『礼』,这家伙『前授生徒,后列女乐』是出了名的,所以郑玄找马融学习的时候,心中难免也冒出了一些念头,可是那个时候郑玄他强迫自己不去想。
现在其实郑玄也是早早的明白了,只是不敢说而已。
学问好,不代表品德好。
这是显而易见的。
反过来,也成立,所以学问和品德,根本就是两回事,相互之间丝毫没有任何的联系。
所以马融学问好,和马融玩女人冲突么?
可是郑玄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学问好的人,品德私行什么的就要好呢?
『子尼……』
郑玄开口说道。
『师尊。』国渊往前驱了一步,垂手而立。
郑玄看着自己的手,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显得越发的干枯和苍老。他静静将手放在了膝盖上,然后平缓的说道:『今天,青龙寺之内,你都听了,有什么想法?』
国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烛火摇曳着,燃烧着自己,似乎依旧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可是蜡烛真的就是这么心态平和的话,为什么又会流泪呢?
是为了蜡烛自己燃烧所悲伤,还是为了驱逐不了黑暗而哀痛?
国渊沉默了半响,然后低头而拜,『师尊,今日利害之说,若是广而宣之,必然道德败坏,只懂得追逐利益,而使得忠孝无存!』
国渊双膝着地,用左手压在右手背上,然后按在身前的地板上,身体缓慢前倾用前额触及左手背,行了一个最规范,最郑重的大礼,『师尊……』
郑玄虽然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做,而且极有可能郑玄也没有办法去做到什么,因为这是涉及了更高层面的东西,是政治上的方向,是一个全新的未来。
但是也只有郑玄才能去做。
在大汉,知识是无价的,也是沾染了无数鲜血的。
每一次学潮学派的确定,低下都是无尽的尸骸。
所以国渊这一拜,不仅是在拜郑玄,也是在拜他和郑玄之前所坚持的那些东西。
郑玄着国渊行礼,微微喟叹了一声。
厅堂之内,烛火的光影摇曳着,就像是有无数的光明和黑暗的战场在展开,在搏杀,在相互吞噬湮灭。
一片死寂般的安静,时间不知快慢的流逝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玄有些浑浊的目光渐渐变得重新透亮清明起来,老人缓缓举起了手掌,静静看着,面容平静,眼眸里也看不到什么其他的神色,『子尼,你看……』
国渊抬起头来,不明其意。
『你的手……』郑玄示意国渊也举起手来,然后将自己的手和国渊的手并在了一处,『看到没……我老了啊……』
『师尊!』国渊往前挪动了一下,握住了郑玄的手,『师尊……』
『骠骑所图,不在大汉,乃在华夏四方。』郑玄缓缓的说道,『这一件事,大汉四百年间,没有人做到。前秦也没有人做到,春秋战国更是没有人做到……而我老了,大概是看不到那一天……』
『当年我到了右扶风,我以为陇西之西,便是大汉之西了,』郑玄像是在感慨着什么,『而现在,西域,安息,大秦,甚至是泰西之西……还有北域大漠,交趾之南,这些事情,春秋之时的孔夫子,他能想得到么?他知晓大汉当下,有一个骠骑将军么?他知道这个华夏四方,东西南北,究竟边界于何处么?』
『孔子只是,也只有登了泰山啊……』
『小天下,这天下,其实,并不小啊……』
郑玄反手握住了国渊,『若是旁人陈说利害,而不谈仁义……可这是骠骑……』
『师尊!』国渊有些激动起来,似乎要表示一下威武不能屈什么的。
但是郑玄没想要让国渊说出来,『我且问你,仁义忠孝又是什么?』
『仁义忠孝……』
国渊忽然有些恍惚起来,因为他知道郑玄不是简单的在问这几个字的含义,按照经文书上照本宣科,谁不清楚啊?
可是经文上面所说的,就是真的『忠孝仁义』么?
孔子是鲁国大司寇,可是孔子他是宋国人。那么孔子应该是忠诚于宋国,还是应该忠诚于鲁国?忠于宋国么,孔子没给宋国做什么事情,忠于鲁国么,鲁国内乱的时候孔子也没有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救国救君,而是跑路了。
孔子父亲死时,孔子才三岁,然后被迫背井离乡,甚至长大之后能够为了能够回家祭拜其父,还特意娶了一个宋女为妻。那么孔子有守过丧孝么?又是丧孝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