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潜哈了一声,『既然知道「礼」之不易,说明也多少得了几分真意了,怎么样?嗯,你也可以选择不去看……去看了,当然要写一写……』
尽管『礼』是华夏传统文化的一个核心,但是要用简明扼要的文字,或是比较明确的给『礼』下一个定义,框定一个范围,却绝非易事。因为它的内涵实在是太过丰富,难以包容。
《仪礼》、《周礼》及大小戴《礼记》所涉及之内容,有天子侯国建制的,也有疆域划分的,还有政法文教、礼乐兵刑、赋役财用、冠昏丧祭、服饰膳食、宫室车马、农商医卜、天文律历等等,就连一些器具的工艺制作甚至也包括其中,可谓是应有尽有,无所不包。
但是,就像是长剑是双刃的一样,因为太过于包容,所以显得非常繁杂,甚至可以说没有核心的重点。
其实没有核心,也没有关系,就像是很多学科,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核心。比如数学,是说是零和一是核心,还是说运算,应用,亦或是几何空间,微观宏观是核心?但是数学等学科有一个渐进的过程,从最初的认识数字开始,直至高等数学,由易到难。
可是这『礼』么,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人学习一样。
好歹汉代还有些九章算术什么的,告诉人们要是对数学有兴趣,可以先从日常生活的这些数学问题当中入手学习研究。没有专门的人去研究数学要怎么教,但是也算是指出了一个方向,可以先从日常身边的这些问题开始攀爬数学的高峰。
但是『礼』呢?
三礼?
一出手就是重量级王炸?
有没有方块三先探个路什么的?
很抱歉,就算是三礼的注释本的注释本,也是从三到A的一条龙。
这根本就不是一条路,是一道槛!
因为很简单,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下来了,所谓『礼不下庶人』。
可问题是,『礼不下庶人』真的就好么?
在这些人的观念之中,礼是通行于贵族之中的,庶人则只有俗,但是这个高贵的『礼』和所谓低贱的『俗』,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就完全没关系?阿拉是城里人,侬这些乡巴佬?
斐潜笑呵呵的继续看书,斐蓁愁眉苦脸的在一旁捧着脑袋。
斐蓁觉得他现在脑袋一定很大,还很重,至少比原来的要更大一些,要是不捧着脖子肯定很难受。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难题。
去了有热闹看,当然好玩,但是也要写作业!
父亲大人从哪里学的,怎么去玩都要写策论?!
而且这策论不好写,简直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大敌啊!
不去,首先就没有热闹可以看,而且……
斐蓁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歪着脑袋,有些怀疑的打量着斐潜,『父亲大人,你方才只是说「去看就自然要写」,好像是没说「不去看就不用写」……这不是坑我么?』
斐潜啊呀一声,『哦?被你猜出来了?这样啊,看来我以后要注意了……怎么样,决定了没有?』
斐蓁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决定什么?』
斐潜哈哈大笑,『这是两全其美啊!你去看热闹,开心了,我得到了你的策论,也开心了,这不是双赢么?两全其美啊!』
斐蓁摇头,『不,这一点都没有两全其美。』
『嗯,没错。』斐潜点了点头,『可是至少我给了你还算是比较好的选择。记住了,除了父母会照顾你之外,其余的人不会给你什么好的,或是不怎么好的选择,只会给你差的,还有更差的选择……』
斐蓁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告辞了出来,站在堂下琢磨了一阵,没有拐去自己的后院,而是顺着卵石小道,穿过了竹林,到了另外一个小院。刚进门口就喊了一嗓子,『二娘!我来啦!』
蔡琰喜静,她和黄月英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一个院子里面时不时的就会叮叮当当,鸡飞狗跳,另外一个院子里面常年安静,最多就是琴声幽幽。
『听到啦……』蔡琰慢悠悠的说道,『又是找二娘我什么事?是你爹给你留作业了?』
『呃……』斐蓁怔了一下,『那啥,我就是来看看妹妹……还有未来的弟弟……』
『哼。』蔡琰放下了手中的书,『你和你爹都一个样,有事才来……说罢,到底什么事?』
蔡琰又怀孕了,在内分泌激素的刺激下,脾气正属于忽起忽落的状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