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西域人,有时候他们会高高举着牛尾巴,或是舞动着皮袍,以简单的动作来表示自己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欢乐,但是实际上很可怜,因为他们可以表达自己的情绪的方式很少,太少了。
这就是机会。
若是在这其中加入潜移默化的引导呢?
就像是后世米帝搞的那些手段……
西域就在这里,阵地也就在这里,如果华夏不占领,自然就有其他的人前来占领。
在外物的作用下,人心会跃动而起。
因外物作用的强弱不同,人的情感表现为不同的层次,乐音出于人心,但又能成为一种新的外物,对人心施加以作用。这是在华夏早期的时候,就已经明明白白写在了《乐》一书当中了,『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於中,故形於声。声成文,谓之音。』
西域在这一方面,几乎就是空白。所以当光头和尚带着法器,叮叮当当的敲起来的时候,这些西域之民就几乎都被吸引住了,然后不知不觉当中,就接受了佛教的传教,产生了信仰。
那么如果将其中的光头和尚替换掉,或是将其中的内容替换走……
乐音种类很多,可以是端庄的,也可以是张狂的,可以是细腻的,也可以是粗犷的,每一种都可以给人以不同的感受,诱导着人的情感的发生与转换。犹如后世的古典音乐与摇滚音乐,尽管都属于乐音的范围,但给听众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有人就喜欢听古典,也有人只喜欢摇滚,这差异的产生,很大程度上是决定于环境,只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天性。
因此斐潜就想要打造出一个全新的西域环境,占领那些原本应该早就占领的高地,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光头,或是其他什么头白白的侵占了应该属于华夏的地盘。
上古之人容易么?在那么简单低下的生产力,那么差的物资供给的条件下,还为后人准备了这么多的理论,考虑了如此多的办法,可是华夏后人却将其束之高阁,甚至是弃之如敝履。
想了想之后,斐潜又对贾诩说道:『西域之中,以声,音为主。于野,可重奇声,奸音,于城,当许雅声,和音。野之人,多劳而疲,当有奇奸之声,兴其行鼓其力,而城中之民,教而学之,自以雅和为重,声音而不乱。固有云,君子乐其道,小人乐其欲,不必论古新,只论其正也。』
贾诩颔首说道:『主公所言甚是。古新之争,不利于教,反现其乱。声音乐,本如教之道也,以声驱之,以音引之,方可论乐。直声音者,不足以论乐。得乐之者,亦不可鄙之声。犹如识百字者不可锦绣文章,而著文章之人,亦不必笑识百字之人也。』
斐潜颔首,『善。新古乐之争,犹如今文古文相争,皆不可取。』
所谓古乐,是指炎黄尧舜之后,相传下来的雅乐,如黄帝之乐《咸池》,尧之乐《大章》、舜之乐《韶》,禹之乐《夏》等,节奏缓慢庄重,富有寓意。而新乐,则是在战国之时做出的乐曲,以郑、卫之音为代表,偏向于繁杂声色,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新古乐争,其实比今文古文的相争还要更早,在春秋战国就有了,而相争的根本,依旧还是政治的问题。因为华夏的士人认为,认为音乐与政治相通,可以作为判断为政得失的一项指标。
『诗经之中,未有言郑卫之靡靡而绝录其文,亦未有前秦之铿锵而惧记其歌,』斐潜沉声说道,『声音乐之道,可观其音而知其俗,观其政而知其主矣。周公可采周南为风,大汉为何不可采西域之风?』
贾诩点头应是,也补充说道:『正是。以乐观政之法,古今皆可用之。君者,万民之主也,君之所好,下必甚也。若其国之器,下僭越其制,足可见国之大侈,不用度量,亡国之日不远矣。古有云,宋之衰也,作为千钟。齐之衰也,作为大吕。楚之衰也,作为巫音。西域邦国,多有哀忧之声,足见其主失政,民众流离,自可乘其机而图之。』
孔子有说过,一个国家怎么样,看他的国民经常在听一些什么音乐就知道了。
当然,古代的时候娱乐项目只有音乐……
『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斐潜说道,『南匈奴之教化,因其邦小,故间而分之直可,然西域地广,国邦杂乱,故当用新法。以佛为驱,弱其志气,以音为聚,消其隔阂,以商为饵,而骄其上,以授为进,而笼其民……』
『太史子义性直,难为此等琐碎,故某仅言四民之要,农工之道,以武行威压,镇不平,除奸乱,如火焚于野……而这教化之术,侵蚀之法……』斐潜看着贾诩说道,『唯有文和方可明达通要,知其诀窍,则以文行规矩,纳亲善,消仇恨,如水浸润而下……文武之法,水火共济,十年为期,速则十年可定,慢则廿卅,西域之地,当尽属华夏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