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的嚎叫声之中,江东兵试图用刀枪将扎在船身上的手雷敲落,砍掉,但是往往来不及,随着轰隆一声,铁片木屑四溅,炸起一片惨叫。
有的船只被炸开了船舷,裂开的口子开始进水。
火箭腾空,如同星辰坠落一般,纷纷而下。
有些火箭扎在了船帆之上,江东兵连忙冲过去,或是用沙土泼盖,或是用衣服拍打,甚至还有人直接上脚将其踩灭……
甘宁哈哈怪叫着,从江东的船只一头直接杀到了另外一边,然后一头扎进了江水之中,在自己船只边上像是鱼儿跃出水面一样蹦跶到了船上,抖着浑身上下的水花,大呼痛快。
甘宁有如此虎狼之威,自然是带动得手下各個争先。
时间一点点过去,朱治水军前部混乱不堪,但其中军却没有贸然进入战场援救,而是在后面排开了阵列。
战斗惨烈,许多船只受损,一些船只歪斜着,翘着头或是屁股,渐渐沉没。
尸首沉浮,一些漂在船边上,有些则是顺着江水往下。
黑烟。
烈火。
刺鼻的浓烟滚滚而起,弥漫了整个的江面。
有几艘甘宁这一方的斗舰艨艟想要趁着烟雾往朱治中军而进,刚露出点头,就被朱治中军集火,砸沉在了江中。
『啧啧……』
甘宁见状,便是立刻鸣金收兵。
被甘宁搅扰的江东前军自然不肯让甘宁就这么撤走,于是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
朱治见状不由得一愣,旋即反应大叫一声,『不好!』
……
……
朱治派遣了朱然去救前军。
甘宁见江东来援,也不再纠缠,丢下被伏击的江东前军,扬长而去。
朱治面色,宛如夜幕将至的江水一般的阴沉,可是一转脸,见到了前来请罪的前部水军统领,朱治却掩藏了在心中的厌恶和蔑视,反而笑着,宽容的安慰了一番,让其下去休整。
比川蜀之军船更多,人更多,结果打成这个鬼样子,若不是说因为大战在即,战前斩将有损自家士气,朱治定然要重重问罪,而现在只能是暂且记账,等战后再论。
朱然前来回禀统计损伤数据。
虽然说前军战败,但是折损其实不算太大,除了几艘沉没的船只之外,其余很多船只只是船体破损而已,修复起来也能勉强使用。
至于折损的兵卒么……
可以忽略不计。
船命比人命高贵。
朱治看了统计,这才算是呼了一口气。只要战船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那么也就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有一个疑问忽然跳上了朱治的心头。
甘宁为何来袭?
『甘兴霸有如此火器,甚为惊骇……』朱治皱着眉说道,『若汝来用,当以之如何?』
很明显,甘宁是来骚扰阻拦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可是甘宁骚扰拦阻,有必要用这种犀利火器么?
朱然也是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若是孩儿用来,当隐至决战之时,一举而惊三军……』
朱治点头,『然也。那么为何这甘兴霸就这么用了?』
甘宁秀逗了,失心疯了?
当然,如果按照甘宁一向表现的『优良传统』来看,似乎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是朱治谨慎,并不觉得这是甘宁没脑子随意搞出来的事情。毕竟就算是甘宁没脑子,川蜀之中其他人也会没脑子?让黄盖丢了颜面的那个什么诸葛,也会让甘宁干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谁不知道这种利器就像是王炸一样,是具备一定价值的,现在甘宁虽然用来击败了朱治的前军一部,但是对于朱治整体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甚至对于朱治整体来说是有好处的,因为有了防备之后,江东军下一次再遇到同样的战术,就不会像是现在这么慌乱无措。
朱然说道:『莫非是以此来恐吓我等?』
『恐吓?』朱治捏着胡须。
这倒是不难理解。
江东不知川蜀有利器,可不就是让甘宁前来展示一番的么?
可为什么之前黄盖……
『呵呵……』朱治笑道,『此等利器,定然绝非容易之事。黄公覆……除非是黄公覆有意隐瞒……』
说了一半,朱治摇了摇头,『以黄公覆为人……不至于如此……』
黄盖朱桓之前上报的情报之中,并没有专门提及川蜀火器之事,所以要么就是黄盖朱桓确实是没遇到,或是少遇到,要么就是黄盖和朱桓隐瞒不报。
但是江东内斗归内斗,规矩还是有些规矩的,不至于说在这种事情上搞什么名堂,毕竟军中可不仅仅只有黄盖或是朱桓的部曲私兵,有些事情想要遮掩也未必能全数遮掩的,所以大体上朱治是相信黄盖和朱桓在之前和川蜀兵卒的战斗当中,并没有遭遇大规模的使用火器……
那么奇怪的问题就摆在了面前,为什么他来了,这川蜀的火器就怼到了他鼻子下面来?
而且就像是故意要展现给他看一看的架势,让甘宁特地来此『骚扰』了一把?
『莫非是……』朱治目光闪动了一下,『此乃诸葛小儿之计也!』
朱然问道,『诸葛之计?』
『此等火器,人力而不可当……必然制作不易!』朱治思索着说道,『若是如弓箭弩矢一般,须臾可制之,那么必用于黄公覆……岂有留于当下方用之理?』
朱然听了,也是点头。
朱治此言确实有这么几分的道理。
那么既然这个推论是可以成立的,那么就意味着诸葛亮现在用这些火器,其实是为了恐吓朱治,拖延时间!
朱治哈哈大笑,『某征战沙场多年,岂惧此雕虫小技乎?可令前军速速重整旗鼓,急进鱼复!』
朱然在一旁沉默了片刻,有些迟疑的说道:『父亲大人,若是……这诸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