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远处,必然有曹纯留下来的眼线,他们不敢靠近骠骑军,但是远远的看看蓟县有没有火起,倒是不难做到的。
想来想去,都是死局。
陈斌不想要死,只想要求生。
可是上司的要求,家庭的职责,带着家乡兄弟出战,也就自然要有带着家乡兄弟回去的责任,否则就算是死,也不得安宁。
此间种种,压在陈斌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错过了夜间,就是白天,而在白天之中骠骑军在蓟县的秩序渐渐的建立了起来,陈斌等人眼见可以活动的空间越来越来小,已经不能继续再拖下去了,要么就要逃,要么就死。
陈斌几人凑在一起,愁眉不展。
『怎么办?』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抓出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
『骠骑军开始逐户排查,编撰民户了……』
『我说……难道不能就……别那么看着我,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就装成是蓟县人……』
『你傻,骠骑军不傻!你装,怎么装?就算是你找了个空房子,边上只要有街坊邻居一指认,你还能装?!』
『现在要么就是逃……要么……』
所有人叽叽咕咕,然后说到了最后,便是齐齐看着陈斌。
他们都是同乡人。
陈斌当年算是小伙伴的头,现在也是他们的头,跟着陈斌一起走,一起到了冀州,到了幽州……
现在,也一起面对着生死的选择。
陈斌仰头望着天。
天空晴朗,碧空如洗。
就像是他曾经带着他们一起走出乡村的那一天。
那时他以为,可以功成名就,可以在乱世之中杀出一片天地。
『你们回去吧!』陈斌叹息了一声,『我留下来,晚上点火。这样曹军将来就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老大!这样你会……』
『闭嘴!』
陈斌看了看周边的人。
虽然还是同样的人,但是有些人还是小时候的面孔,但是有些人已经变了模样。
『没事,没事……』陈斌摆摆手,『谁让我是你们的老大呢?』
陈斌笑了笑。
笑容苦涩。
他以为会有人要站出来,替他完成这个任务,但是没想到基本上所有人都默认了。
哈,自己做个老大,果然很失败。
对吧?
陈斌望着天空。
其他的人渐渐的走了,默默的,悄悄的,浑然没有了当年一起从乡村里面成群结队走出来的意气风发。
当年走出来的时候,手臂恨不得横着摆,唯恐旁人不识英雄。 现如今,一个个却缩着脑袋,夹着手臂,唯恐发出声响……
半响,陈斌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身边竟然还有一人,顿时有些热泪盈眶,『你,王二郎……你,你你……』
『呵呵,这个,都尉,那个……』王二郎吞吞吐吐,『上回吃酒你还欠我的钱……那个……啊,没还给我……』
陈斌:『……』
……
……
冀州。
某处庄园。
庄子之内,升腾起了浓浓的黑烟。
庄园之内的冶金工坊,这几天几乎都是连轴转。
庄园管事亲自督阵,白天黑夜都在庄园冶金工坊之处盯着。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盯着,是两个管事相互盯着,不仅是盯着对方,也盯着手下的工人。
因为这几天,在冶金工坊之内,炼的不是铁,而是金银铜。
这些都是钱啊!
虽然说在乱世之中,金银如粪土,粮草才是王道,可问题是粮草能存放多久?五年十年顶天了,而且还要防虫咬鼠吃,腐烂霉变。
可金银铜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藏起来,存好了,五年十年也不会少半分!
幽州失守,冀州自然也就有了危险!
面对危险的时候,有些人勇敢面对,也有一些人面对勇敢。
『这些金银,可都是倾银铺里面的……』一名年轻些的管事低声嘀咕道,『可都是旁人存的钱……郎君这么做,万一有人要来提钱,又怎么办?』
老一点的管事,显然就神态安然多了,『怕什么?来提钱的,总是要证明这些钱是他的钱吧?我们倾银铺在冀州开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保护存钱人的钱不丢了么?』
『什么意思?』年轻的管事有点迷糊,『拿了票号来,还不能提出钱来,岂不是丢了招牌?还怎么说保护存钱人的钱财?』
『谁说提不出钱来?』老管事瞪了年轻人一眼,『你这样说,要是让郎君听到,少不了一顿好骂!』
『是,是,我失言了,失言了……』年轻管事作势,用手在自己脸颊上扇了一下,『小子无状……还请老管事教我……』
老管事嘿嘿笑了笑,没说话。
年轻管事眼珠转了转,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个小酒葫芦,『啊哈,恰巧小子得了些美酒,只可惜小子不懂的这酒好坏,还请老管事帮忙品鉴一二……』
老管事笑呵呵的接过来,『啊,客气了客气了……这酒……好酒啊……』
老管事喝了一口之后,也没有多卖什么关子,他倒不是有意拿捏,而是作为管事,深知所有的知识,所有的信息,都是能力,都是利益的体现,所以就算是一些比较简单的事,都不会无偿的说出来。
孔子他老人家,有教无类还要收一根咸肉呢……
『是这样……和郎君一般地位的,不会排队到倾银铺里面取钱……』老管事嘿嘿笑了笑,『派个人,知会一声,我们就要将钱送过去,那会取不出钱来?』
『哦!这么说来,取不出钱的……』年轻管事恍然大悟,『其实就是……』
老管事哈哈笑笑,『不可言,不可言啊……』
穷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存钱,当天赚的当天花,一文都别想带回家,但是冀州之中,除了贫民,还有一些人从事着各种行业,包括一些手工业和服务业的人。
这些人会有一点余钱,但是这些人却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好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