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的眉头深深皱起,『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若是对于经义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也可以去找元让将军……元让将军虽说身于军旅,但也饱读诗书,当有些精要见解……不明白,就要多学,多问,如此才能有所精进……明白了?』
『明白。孩儿明白。』曹肇磕都不打一个的回答。
曹休深深的叹口气,『好吧,希望你真的,明白。』
曹休挥挥手。
曹肇忙不迭的就爬起来,『孩儿告退。』
曹肇甚至没有多去看曹休一眼。
或许多看一眼,就能看到曹休眼眸深处深藏的那些情感,那些不能明说的东西……
很可惜,曹肇宁愿多去看看吃喝,看看玩乐,看看婢女翘起的臀部,也不愿意多看一眼自家的父亲。
倒不是曹肇厌恶曹休,觉得老不死的天天唠叨,而是因为曹肇自己知道他是在敷衍他父亲,所以也害怕他父亲看出来。
但是实际上曹休能不知道曹肇在敷衍么?
曹休多么希望曹肇能够真的『明白』,但是最后只是看到曹肇连头都不回,像是脱缰之马一样,摇头摆尾的,带着一些欢快和轻松,离开了。
『呼……』
曹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希望曹肇将来能真的明白……
但愿吧。
……
……
有闻司从事缓慢地搓动着手指。
这是他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的时候,下意识的行为。
就像是猎手发现了猎物。
『这事……怎么不早点上报?!』有闻司从事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
在有闻司的下首位置,驿站站长不停的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仿佛是要被有闻司从事的目光所融化。驿站站长结结巴巴地说道:『小的,忙完了事情,就,就来了,一点,一点都没有耽搁……』
『可是已经晚了!』
有闻司从事很不客气的打断了驿站站长的话,用手指轻轻弹了弹纸张,『你的责任,不是招待好他们!什么才是正事,你不懂么?』
驿站站长将头深深低下,『小的,小的……明白,明白,小的下次……不不,绝对没有下次,一定能记住,能记住!』
『能不能记住,不是嘴皮子上说的……』
有闻司从事哼了一声,然后就站起身来,将驿站站长吓了一跳。
驿站站长连忙磕头,『不不不,请再给小的一次机会,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一定……』
『你干什么?』有闻司从事哭笑不得,『这等大事,哪里是我能决断的?我要去上报使君,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驿站站长闻言,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以为……』
『有闻司除奸,杀伐确实重了些,但是还不至于不分轻重,不明皂白吧?』
有闻司从事将手中的纸张晃了晃,『你今天晚上暂时住这里,等我从使君那边回来再说……省得来回派人,引起贼人警惕……』
『是,是是……』
驿站站长忙不迭的应答道,再抬头时,见到有闻司从事已经走远了。
『杀伐重了些……这哪里是重了些……这,这简直就像是……像是……』
驿站站长忽然一哆嗦,然后不轻不重的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
……
安邑城中,裴徽微微抬头看着安邑府衙的门楣,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河东如今,正式进入了骠骑的时代。
裴徽的性格偏向温和,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所以他不擅长和人去争斗,却比较适合作为中间沟通的桥梁。
安邑府衙原本是裴氏老爷子办公理事之所,可是现在荀谌来了,自然就只能是让给荀谌。
和大多数的城池布防一样,安邑府衙也是安邑城中的内城防御体系的一部分。
一圈高大的围墙,将其与外面的城区隔开。
围墙基本上都是用得上好的青砖,厚实且坚固。
府外连接着城内的所有主要衢道,四角还有四个哨塔,日夜有卫士持弓箭在监控四周动静。
荀谌入主安邑之后,也就将这里变成了河东的核心,日夜都有吏员往来奔走,时不时有快马得了号令,便是急急奔出。
这也从一个侧面显示出荀谌当下的行政效率与务实态度,以及忙碌的程度。
裴徽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人比人,真的是不如人。
要是让他来做这些事情,他肯定不会像是荀谌这般的努力拼命,能处理七八分就可以的,绝对不会处理到八九分,能拖两天的,绝对不会当天就做完……
所以现在裴徽是既佩服,又有些无奈,还有一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的内心感受。
裴徽前来拜见荀谌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但是因为荀谌这几天都是工作到深夜,所以在外面值守的护卫和往来的吏员见到了裴徽深夜到来,也是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