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顺又撩起他的衣服,背上有几道长条状的伤痕,肿成一道一道的棱,像一条条血色的蛇爬在那里,显然是赵天尧的鸡毛掸子打出来的。
“大,”赵大顺一忍再忍,终于没忍住,“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背连着心呢,就不怕打出毛病来?”
“什么?”赵天尧有气正没地方撒,听到这话,从炕棱上跳下来,指着赵大顺骂道,“我砸锅卖铁给你买了个老婆,你碰都没碰,就让这小子放了,你还怪我打他?你没打吗?”
“我哪有你下手重呢?”赵大顺顶嘴道,“他才多大点呀,经得住这么打吗?”
“我把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活该一辈子没老婆!”赵天尧吹胡子瞪眼,“做人就得狠,做男人更得狠!现在不打他,他以后更无法无天了,今天敢放了那女人,明天就敢把房子点了!你如果肯听我的话,早早下手,用你那五寸长的肉橛子把她钉住,她还会跑吗?能跑得了吗?怀上你的种,跑到天涯海角,也得乖乖地回来。白瞎了老子那么多钱……”
“行了,行了!”赵大顺不耐烦地摆着手,“我再不娶老婆了,哪怕有人倒贴上门,我也不要了,我还不信,活人能让鸡×憋死!我原来也没想买老婆,是你非要买,现在好了,鸡飞蛋打,连根毛都没留下。”
赵天尧正要反驳,外屋的门打开一条缝,探进一个小脑袋。
“清涯,你有事?”赵大顺认出了那个人。
那是个女孩,名叫许清涯,和赵小禹同岁,那会儿说赵小禹尿裤子的就是她。
她推开门进来,胆怯地停顿了一下,走进东房来。
她穿着一件黄格子衣裳,扎着两个小辫。
她走到赵大顺面前,将手里的一个玻璃方瓶递向赵大顺。
“这是红花油,能治伤,我妈让我送过来的。”
对于那时那地的农村人来说,红花油这种高档货非常稀缺,价格不菲,也没有买处。
只是在秋天,公社举行物资交流大会时,一些走江湖的小贩会卖,但买得人很少。
人们觉得,那就是骗人的东西。
对于农村人说,跌打损伤是常有的事,养上几天就自愈了,根本用不着花钱。
赵大顺接过红花油,问:“这咋用?”
“哪里有伤,抹在哪里就好了。”许清涯说,“不能喝。”
赵大顺旋转着瓶子看了一会儿,又递回到许清涯手里:“不用了,你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