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遮蔽了天地,风雨苍茫了原野。船队浩荡东去,一路逆水行舟。
修洛特盘腿坐在船头,怀中抱着一把黑曜石长匕,这让他感到放松。他看着长河浩荡,看着山脉起伏,看着山林苍翠,看着群鸟低回。雨点噼啪的落下,打湿了他的长发。水汽模糊了视野,让世界变得遥远。
他曾是跨越千年的过客,寂寥无言的独行,彷徨在蛮荒的过去。像那迷途的大雁,盘旋在陌生的天空。只是静观岁月流逝,俯视山河壮阔,心中是自由而遥远的疏离。那是一个穿越者的孤独。
不知何时,也许是大雁飞累了,终于轻轻的落下,落在船头。少年不在自由而无依,他的心中有了情感,有了牵挂。他有了父祖,有了老师,有了朋友,有了追随者,还有了未来的妻子。有了真实的家,才有了真实存在的自己。
故园已逝,大雁落处,便是吾乡。少年有了所爱的人,才有了守护的世界。有了要守护的世界,便有了要杀死的敌人。无论这个敌人,是勇猛的武士,是尊贵的国王,还是白肤的殖民者。
一年的生死变幻,一年的征战厮杀。曾经柔软善良的青年旅客,蜕变成坚毅果决的少年武士。武士的力量来自于对死亡的轻视,也来自与对生命的热爱,为他所在乎的人。
在这船头漂泊的旅途,修洛特抱紧了怀中的长匕。他无比的确信:“我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
他继续环顾着四周的浩荡船队,千百的舟船奔驰向高原的尽头,像奔腾捕猎的狼群。武士们沉默的孕育着杀机,弓手们擦拭着夺取生命的武器,阿维特和阿卡普还在低声的商讨,等待捕猎的到来!
这次捕猎的对象,是能威胁到众人生命的国王,也是能保护自己的权力。权力应该怎么用?修洛特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船队东行已经过了六天。这六天连日行军,天亮便起,日暮才息,民兵和武士都轮流划船。大军终于进入到墨西加联盟的西方边境,特帕尼卡潘邦。
在这里,高原一路向上延伸,再往前便是连绵的山脉。那是逆水行舟最艰难的位置,过了河道的高点,下去便是肥沃繁盛的墨西加谷地。
大军便在这里下船,折道东北,前往希洛特佩克大营。舟师则返回西下,去接留在奥托米人境内的一万民兵。
阿维特派出善跑的斥候,一路奔向远处的村庄,寻找早就等待的情报信使。一万四千武士便排成行军队形,轻装简从,只带着五天的粮食,往东北急行而去。三千民兵则背负更多的粮草,追在后方。
修洛特也快步疾行。经过长久的锻炼,又有着充足的营养供应,他的耐力足以和普通成年武士相比。行军途中,他还有余力看向四周的农田。行船一路,北方都是奥托米人荒芜的原野,南方则是塔拉斯科人稀疏的田地。而一到墨西加城邦的领土,视野中便是大片大片连接的玉米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