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去,把我最最好的那桶杜罗葡萄酒拿来!我要招待尊贵的客人!…”
“呃…老爷,您是说,最最好的?…”
闻言,伊万憨厚木讷的脸上,难得地有些惊愕。老爷曾经反复叮嘱过他,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如果说“好酒”,就是兑上七八成水。如果说“最好的酒”,则是酒和水一半一半。只有说“最最好的酒”的时候,才是原酒拿上来,一点水都不搀的。可他跟了老爷好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对方说,“拿最最好的酒上来”…
“不错!最最好的杜罗葡萄酒,北边波尔图的杜罗河谷产的,十年前的那一桶!…这两位,可是最尊贵的客人!…”
以利亚撒大手一挥,把笨嘴的斯拉夫仆人赶了出去。面对两位威尼斯共和国的来客,他脸上始终带笑,比面对欠债逃跑、据说出海送死去了的哥伦布时,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毕竟,作为一个放贷的犹太商人,他没有可以依靠的国王,没有可以效忠的贵族,如同天主世界的浮萍。虽然看似富裕悠游,但却实则无根无靠,甚至有些如履薄冰。
在动辄杀掉债主还债的骑士与贵族面前,他能够用来护身的,就只有教会的虎皮,和威尼斯城邦商会总管的身份。在两者中,教会的势力更强,却只是把他看成能随时抛弃的白手套,关键时候是根本靠不住的,反而会把他吃的骨头都不剩。而只有重视商业、法律完备的威尼斯共和国,懂得使用商人的价值,对他出身的歧视也少些,是唯一能在关键时候救他命的…
“主人,这是最最好的那桶!一点水都没兑!”
片刻后,伊万就把装酒的木桶整个抱了上来,还用难懂的斯拉夫语嘀咕了两句。几个斯拉夫仆人一通忙活,先是架起一个U形的木桌,在犹太商人的示意下,把两位威尼斯贵客坐的一面垫的高些,代表客人的地位更高,以示尊重。然后,餐桌铺上一层亚麻的白布,一直垂到客人的膝盖上。此时还没有用餐巾的习惯,桌布垂下的部分,就是用来擦手和擦嘴的。
接着,伊万又拿来一个带锁的金色高脚杯,放在桌子的正中。而犹太商人则亲自掏出一把精巧的钥匙,把高脚杯打开,给两人展示了下干净空空的杯底。这是中世纪贵族聚会的传统之一,先证明杯子里没毒,然后众人共用一个杯子轮流喝酒…嗯,要死就一起死。
“上主见证!这可是真正的好酒…来!我先喝一口,祝福城邦繁盛富足,商会金银流淌!…”
犹太商人以利亚撒倒上满杯的红酒,先大口饮了两下,作为尊重和诚意。接着,他把酒杯传给老骑士罗伦佐。老骑士浅浅的饮了一口,笑着祝福了一句,就传给年轻骑士乔瓦尼。乔瓦尼则仰着头,用力豪迈地一饮而尽,任酒水如血般流下脖子。
“哈!好酒,真是骑士的好酒!”
看到溢出的酒水,以利亚撒心疼的哆嗦了一下。但他脸上还是笑,又吩咐仆人端上装有盐、香料和刀勺的“宝船”。这是一种刻有十字架的船型容器,为了食物安全,同样带着锁。接着,一个更大的敞口“宝船”端了上来,里面放着三个银盘,分别装着切好的白面包、熏肉和干奶酪。
“这是里斯本的白面包、来自塞拉诺的火腿,还有勃艮第修道院的奶酪…还没到中午,先吃些简单的垫垫…”
以利亚撒笑着介绍,同样每种都吃了两口,以示安全。老骑士罗伦佐尝了几下,老脸上露出满意。
“喔!葡萄牙人的白麦面包,卡斯蒂利亚人的黑猪火腿,勃艮第人的山羊奶酪…不错,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