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灰瓦,屋檐飞翘,萧瑟秋雨如丝如棉,轻落在祠堂的青石路上,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

祠堂内,灯火摇曳,一众乡老聚集在此,每个人的眉宇间都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坐于首位的,乃是一位着粗布衣裳,脚踏草鞋的老翁。

老翁年过八旬,沉思了许久后,方才开口道:“二娃前日已然在田地里瞧见单只儿的蝗虫了。”

此话一出,众乡老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诚然,当老翁一早将他们召集于此,便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但不少人还是无法接受这蝗害来得那么快。

“立春来了,立夏来了,本以为立秋不至,今年总算是消停…....”

“可谁曾想,这处暑刚过,又来了……”

说话之人掩面长叹,粗糙的手掌不断地摩挲着脸颊,发出阵阵“沙”声。

“越来越快咯……”一老妪接话,感叹道:“这回又要出多少银子?”

“这乡亲们纵然收成再好,一年到头也攒不下换一件新衣裳的钱来。

“新衣裳?”有一干瘦老者苦笑道:“甭说是新衣裳了,我这一双布鞋,缝缝补补都第四个年头了……都没敢换呐。”

有了起头的,余下众乡老纷纷出声附和,无一不在抱怨这日子难过。

待众人抱怨完了,八旬老翁抬起脚,露出黝黑破旧的草鞋:“好啦,这蝗害常在,乡里谁不苦啊,抱怨两句,咱就该想法子凑钱了。”

“凑钱?我实在是拉不下这张老脸再去问乡亲们要了……”

“我在的那一片儿,连三岁的牙儿见了我,都调头就跑,看着我就跟看着吞钱的瘟神似的!”

“好啦!都别发牢骚了,张老都八张多了,还管着这档子事儿呢,咱发牢骚给他听有啥子用嘞,真有胆子的,就发给杨大师听去,问问他能不能少收些钱,问问他怎么做一次法事才管几个月……”

一听到“杨大师”三个字,众人都闭口不言,偃旗息鼓了。

毕竟,如今不在场的程乡老是个什么下场,大家都是历历在目……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八旬老翁伸出两根粗糙的手指:“这个数,这一回杨大师要这个数!”

“二百两!”

“怎么又涨了!”

“上回不还是一百七十两!”

在听到这个价钱后,不少乡老都是激动起身,或拍案,或摔杯,满是愤愤!

见状,八旬老翁站起身,压了压手道:“诸位父老,这多出来三十两,我一家出了!”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整整三十两银,那几乎是普通人家近一年的收成。